他把锅架在灶上，目光却放在沙发处。
    厨房是开放式的，从这里能看到客厅里所有事物，投影放着某娱乐节目，笑声从音响传出来，或许是察觉到有人看，沈明转过头对着他笑了。
    灯光照下来，笑如暖阳，眼若星河。
    毛野心底咯噔一下，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又被压了下去，他不愿深想，也不敢深想。
    接到沈明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超市都快临近关门，他们没有买到什么太奢侈的材料，所以毛野只能简单的煮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沈明一如既往吃得干干净净。
    有时候毛野挺疑惑的，沈明嘴挑得狠，大家一起出去吃饭，他基本都是只动他爱吃的，不爱吃的看都不会看。
    挺离谱的，毛野自问自己厨艺还没有高达到能跟五星餐厅的大厨比，但每次做饭沈明都能吃得干干净净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富人偏爱家常菜？
    简单收拾完卫生，毛野正想问沈明，扭头一看，这人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只好打消回基地的念头。
    沈明有腰伤，放任他在沙发上睡的话，明天早上起来都不知道能不能行。
    思索片刻，毛野还是走过去轻拍了他两下：“沈明？”
    “嗯？”沈明睡觉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他坐起身揉揉眼睛：“要回去啦……”
    “进屋睡。”毛野说：“沙发对腰不好。”
    “可……房间没收拾。”沈明缓了好几秒说：“只有一个房间……”
    毛野这房子平日不住人，他自己偶尔回来也用一个房间，客房出了一张床连床单都没铺。
    “我还是回基地吧。”沈明走到鞋柜前，弯腰穿鞋：“打车也不远，走啦。师傅……”
    门刚拉开被凉风灌一脸：“……”
    这他妈就是南方的二月份吧！
    “跟老子睡一屋还委屈你了怎么着？”
    毛野走到门口把人拽了进来，没好气瞪了眼：“洗澡去，这身衣服看着难受。”
    “呃……”委屈倒是不委屈，就是今晚有点难过。沈明心底暗想着，脚步缓缓挪进屋。
    洗漱出来，毛野正靠着床头拿着本子写写画画，听到声音抬起头，下巴朝衣柜抬了抬：“衣服在柜子里。”
    “哦”沈明拉开衣柜磨蹭半天，勉强挑出一件能穿的。
    沈明比毛野要高一些，他的裤子穿在沈明身上显得有些短，半截脚踝露在外面。刚开的空调还没起效果，洗完澡的热气全散没了。
    “脚怎么那么冷，不是刚洗完澡？”毛野被突如其来一双冰冷的脚冻得一哆嗦。
    “天生的。”沈明往里躺了些避免自己暖和之前再给人冻坏了。
    刚伸过去没几秒冰凉的脚碰到暖和的温度，毛野目光放在本子上，口气生硬：“一身毛病，惯的臭毛病。哪家要是姑娘摊上你，惨。”
    “你惯的。”沈明笑着挤过去：“师傅，你在干嘛？”
    “版本更新了，研究研究。”毛野顺着看过去。
    沈明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随着主人的眨眼的动作扑扇扑扇的。
    “困了就睡吧。”毛野收起本子不小心碰到沈明的手背冰凉冰凉的。
    “睡吧。”他把沈明的手塞回被子里，伸手关了灯。
    “师傅……”
    “嗯？”毛野摸索一阵找到那双手，握在手心搓了半天终于暖和了点：“怎么了？”
    “没事。”沈明说：“就是想起之前在狼魂时，有天晚上太冷了，你也是这么给我暖手的。”
    露台的窗帘没拉紧，上海外面的灯光投射进来几条细长的光线落在地上，毫无规则的交缠。
    “那会条件是真差。”双手的温度渐渐回暖，沈明额头抵在毛野手臂上轻声说：“还好有师傅，冬天不算太难过。”
    十六岁那年，忽然有个电竞俱乐部找到正在上学的沈明说要签他，他挺吃惊的，后来才听说是有人见过他打游戏跟俱乐部提起过，这才找到他。
    沈明第一个就想到那天在网吧里碰到的人，说不上为什么。尽管俱乐部说暂时是替补，他也毫不犹豫的签了。
    进战队的时间是夏季赛开始在即，几个月后就迎来了冬天。
    沈明极其怕冷，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冬天穿得很厚，手脚依旧冰凉。
    那会战队条件没有现在好，两个人一个房间已经是很奢侈的条件了。
    当时狼魂有三个替补，所以俱乐部只安排了一个房间。上下铺的床，沈明睡在靠窗的位置，屋里只有一台小太阳，两位室友挪到靠他们床的位置，沈明根本就暖不到，风从窗缝吹进来冻得不得了。
    连冻了好几次，沈明算是看明白了。屋里这两位看他跟毛野熟，暗地里已经开始孤立他。
    睡觉还不如打游戏，至少训练室里暖和些，于是他开始天天通宵打游戏，白天选手训练他就睡觉。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周，那天晚上他照理下到训练室，却发现毛野正在打游戏。
    凌晨两点，两个少年在峡谷厮杀，快接近四点才结束，毛野打算去睡觉，沈明却又开了局游戏。
    “师傅，你怎么不去睡啊。”他问毛野；
    “等你打完。”毛野当时是那么说的：“我室友搬去跟别人住了，等会你跟我回房间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