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少女他认得。
    事实上，自从上次卧龙山庄一别以后，景天佑就将对方的资料查了个底朝天。
    景天佑也知道苏楠的身份。
    各种意义上的身份。
    是景……不，是苏璟的女儿。
    景天佑的神情充斥着无法言喻的复杂。
    有些事，他不说，并不意味着他真的不知道。
    他的师尊青莲剑仙亦是如此……
    事实上，有些事本就是蜀山内部默许的尝试，这个世界没有不变的东西，整个超凡界的趋势蜀山剑派也并非看不到，为了适应时代的变化，就算是最顽固的人族势力，也会逐渐尝试改变。
    墨守成规，最终只会被时代淘汰，这个定理已经在历史长河中验证了无数遍，以睿智著称的青莲剑仙怎么会想不到？
    景天佑的那个令他无比骄傲的爱徒其实就是他和师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尝试。
    当然，这事也只有他和师尊知道，毕竟整个蜀山的大趋势依旧是见妖就砍，某些东西几乎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的，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
    只是——
    感受着少女身上那澎湃的得让他都感觉到心惊胆战的妖力，景天佑一时间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八阶妖王？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八阶妖王！这激荡的妖力怕是九阶初期的存在都不逞多让了。
    景天佑一时间感到口干舌燥，怀疑自己是灵力使用过度而产生了幻觉……
    一个四阶的妖将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飙升到八阶妖王？
    虽然之前异度空间上已经接连传出令人惊诧的消息，但蜀山本就对这种八卦不甚在意，而景天佑最近又一直将心思扑在提升修为和处理卧龙山庄后续之事上，并没有追踪少女后来的发展……
    因此，现在看到苏楠这一身实打实的八阶修为以后，景天佑心中的震撼真的是难以言喻的。
    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现在实力很可能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这这怎么可能？
    但是有些东西，是真的可以感知得到的，尤其是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彼此之间的灵力\\妖力强度，气血旺盛度，都会有一个大概的判断……
    如果真的产生自己不是对手的感觉，那样的话八成就是真的不是对手了。
    这是差距足够大以后才会有的一种自然而然的超凡感应！
    想到这里，景天佑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心中则更加震动了……
    这丫头才修炼了多久？！
    自己可是再过三年就要庆祝五百岁了……
    即使如此，他在人族之中已经是少见天才级人物了，可对方呢？
    还不到半年吧……？
    妖怪不是应该进境更加缓慢的吗？就算是半妖，修为的提升也该遵循基本法吧？人类中的天才也没有半年连升八阶的妖孽吧？
    景天佑的心情真的无比复杂……
    他仿佛看到那个令自己骄傲又纠结的身影和眼前的少女缓缓重合。
    妖孽的孩子，比妖孽更加妖孽。
    “真君前辈，我是来支援的。我……来晚了。”
    透过结界看到卧龙山庄那一片惨淡的情形，苏楠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自责。
    她是真的自责，动了四方封印，但却没有给予对方足够的警示，不然西南的几大势力联合起来，怎么可能会让堕仙钻空子？
    当然，这也是马后炮，谁也没有想到对方速度那么快，而自己在大道共鸣里顿悟用了那么久……
    听到少女那好听的声音，景天佑心中倍感欣慰，他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丫头不愧是本尊的徒孙，艺高人胆大。
    不过，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想到现在的处境，很快景天佑神情一变
    “胡闹！八阶的修为有什么用？你这丫头，快逃！”
    哪怕苏楠有了八阶妖王境界的修为，景天佑也不认为她现在能帮到什么忙。
    是的，她一剑在堕仙的包围之中杀开了一条路，但那又如何呢？
    现在卧龙山庄剩下的只有老弱病残，仅余的战力也早已弹尽粮绝，用光了最后的丹药，而堕仙却依旧保留了大半的力量。
    不仅如此，那些被他们斩杀的堕仙以及自己这一方的牺牲者，还被为首的堕仙以亡灵形态召唤了出来！
    可以说，随着不断的战斗，这些围困的敌人反而越来越强大了！
    别说苏楠是八阶妖王了，哪怕她是九阶妖皇，景天佑也不认为她能改变战局……
    量变引起质变，虽然堕仙的整体修为不高，但他们聚集在一起，再加上亡灵们的协助，已经足以令九阶的强者胆寒了。
    就算是苏楠加入战斗，最多也是再坚持一段时间罢了。但那又如何？
    “真君前辈莫忧，我既然来了，就有着十足的把握。他们是冲着卧龙山庄的封印来的，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少女斜挥一剑，将剑刃上的血液甩到地上，看向堕仙们的视线充满了杀气，那犀利的眼神甚至令前排的几名堕仙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十足的把握？
    景天佑愕然。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丫头一定是晋级过快而心中托大，把一切想得太轻松了，然而看到少女那临危不乱的眼神和跃跃欲试的目光，却不由得心脏一跳。
    等等……
    这丫头真的是认真的！
    她不要命了吗？
    如果自己这一方的超凡者还是满状态的话，倒也有几分机会，但现在大家已经极限，打起来只会拖后腿！
    自爆还差不多！
    咦……？
    自爆？
    不……不对！还有机会！
    忽然，景天佑灵光一闪，心中有了想法。
    对啊！自爆！
    自己原本不就是打算自爆的吗？
    如果自己等人借此自爆，是不是可以为少女争取到破坏封印的时机？
    少女有着九尾狐的血脉，那是传承自九尾妖圣的洪荒顶级血脉，可以说是七圣的继承者也不为过。
    而四方封印，本就是九尾妖圣带着几位圣者完成的！
    这么一想的话，对方还真有可能借此机会破坏封印，毁掉堕仙们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景天佑的眼神越来越亮，他正准备开口，苏楠却似乎看穿了他的念头一般，沉声道
    “真君前辈，您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说完，她收起九璇，拿出一柄卖相颇佳的玉如意，轻轻掐动印诀，口中则默念起咒语，而身上则闪烁起银蓝色的光辉。
    景天佑感觉自己的话忽然被堵在了喉咙里。
    随后，是忍不住地咆哮出声
    “一个人？你疯了？光是亡灵都……”
    他的话没说完。
    只见景天佑眼珠子瞪大，嘴巴微张，完全失去里宗师应有的风度，看着不远处的堕仙发呆……
    随着少女吟唱咒语，整个结界周围忽然出现无数的银蓝色法阵，一个个虚幻的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密密麻麻，远远望去竟然足足有上百之数，并且还在不断增加！
    而他们的气息，更是无比恐怖，最低的也有七阶！
    而那些原本被堕仙控制的亡灵，竟然也在控制的堕仙那愕然的眼神下纷纷倒戈……
    伴随着少女的吟唱，它们一个个同样染上了银蓝色的光辉，化为了一尊尊身披铠甲的黑色身影……
    那是清一色的战场守护灵！
    “魂灵召唤！”
    景天佑不由失声。
    看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的目光呆滞的堕仙们，苏楠的嘴角轻轻上扬。
    在自己的面前玩弄亡魂，怕是真的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