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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她日行一善》 夫妇俩一片好意,小叔表示愧颜受了,拿了钱买了一座小宅,并很快与隔壁的寡妇互生好感,动了娶嫁的心,两人下小定后俨然成了一家人,经常来铺里帮忙,有时也会住下。半年后,杜良平身体不太好,柜上的事基本都交给了弟弟。
有一日傍晚,郭珍收到远在云州的儿子写来的信,去给夫君送汤药并读信,夫妻俩说笑了几句,心情挺好。等夫君睡下,郭珍回了后院的厢房算账,叫丫头把晚饭端进来吃。就在沉浸于账目中时,杜良德突然闯了进来,一见她就喊:“珍珍。”
郭珍大吃一惊,不明所以,质问还没出口,杜良德行为更加孟浪,竟要冲上来抱她,说,珍珍,想死我了!药送去了吗?等老杜死了,你就是我的了。
郭珍刚想叫,杜良德突然猛击她的头,将她击晕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两个面生的小厮手持棍棒堵在门口,一个不知哪来的地痞流氓赤身露体跪在地上,大声叫着是郭珍勾引的他。那位没进门的寡妇弟媳哭得梨花带雨,口口声声说大嫂怎能做出如此狠毒的事。
而杜良德则换了一副面孔,双眼通红,义正严辞地指责她:“你这个贱妇偷情便也罢了,竟敢害死我大哥!我杜家哪里对不起你!”
街坊邻居来了,衙门捕快来了,郭珍甚至都来不及为夫君的死讯伤心就被抓进大牢。地痞自认通奸,对她的身体特征一清二楚,还有所谓定情信物;一个丫头指证当晚听见了两人偷情时要害死掌柜的话;两个伙计作证经常看到掌柜娘子半夜三更招男人进后院。
那碗有毒的汤药也是她亲手端给杜良平的。
什么定情信物,那个地痞跟我儿子差不多大,简直荒唐!还有我什么时候招男子进后院了?这不是空口白牙瞎说八道吗?郭珍百口莫辩,只能在用刑时咬紧牙关,前前后后不知审了多少次,她死不认罪。
女儿和小姑子来看过她,女儿很软弱也很矛盾,样样证据都指母亲通奸杀夫,她想不相信都难,来牢里看她也只会哭哭啼啼。小姑子倒是精明一些,她跟大哥大嫂来往密切,跟早年失踪的二哥几乎没有感情。虽然也恨她杀了大哥,但还是跟她多说了几句。
“你说你为何要做这蠢事?就不为你的儿女想想吗?现在铺子都被老二和那个女人占了,她不仅用你的钱,睡你的房子,还穿你的衣服,那天我路过铺子,看见她坐在柜里,险些以为是你呢!”
郭珍心里被重锤了一下,她突然明白那些莫须有的证据是哪来的了。丫头没说谎,伙计也没说谎,他们只是和她一样,中了老二和寡妇的奸计!
第51章 功德来了
自入狱以来,郭珍受尽酷刑,不仅堂上受,堂下也受,据她所忆,牢中有两个狱卒一旦当值,必将她提出折磨。黄大人对女犯用刑,多是上上夹棍,来几轮杀威棒,可那两人私下里抽她鞭子,用粗木锤击她小腹,还打断了她的腿。
不是没有控诉过,可在她断腿之前全是内伤,狱卒不承认,黄大人也认为她想逃过堂刑不加理会。下了堂,迎接她的则是更可怕的私刑。
与流光相遇的时候,郭珍已经遍体鳞伤,腹腔积满淤血,只剩一口气了。她半昏不醒时感觉到有人抓起了她的头发,随即喉咙里滑过一缕清甜味道,难以言喻的舒畅感布满全身,彻骨伤痛瞬间减轻了许多。
她听到女子的说话声,走出牢房的脚步声,从稻草缝隙中睁开肿胀的一只眼,看见一个绿色窈窕背影离去。
她的内伤和断骨奇迹般地好转,大约两三日功夫就再不疼了。可郭珍没敢动,仍像以前一样整天瘫在稻草上,在那两个狱卒查监的时候表现出奄奄一息的状态,拖着下半身去够他们扔进来的吃食。
狱卒不再对她用刑,因为死罪判下,她不会再有上堂的机会。
郭珍绝望了,一次次喊冤毫无用处,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她没有实质证据来证明自己是被恶意陷害。将死之即,她想念她远在他乡的儿子,悲痛丈夫的无辜惨死,也感谢为她解除了痛苦的陌生人,那是她在暗无天日的黑狱中唯一得到的一点善意。
其实后来郭珍又见过流光一次,正是劫狱那日,隔了三间牢房,她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声音。眼巴巴望着外头,不一会儿就看见绿色身影从她牢前走过,还扭头与她对视了一眼。
想喊已经来不及,后来从狱卒的对话中,郭珍得知,那个女子是来救人的,一人单挑百多人,成功将钦犯救了出去。
狱卒说,她不是寻常人,黄大人拿她没辙,京里来的大官也在她手上吃了瘪。
那么厉害的女子啊,也不知此生还有无机会再见她一面,郭珍想,她只是随手做件好事,应该早已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大抵如此,郭珍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能听到有如天籁般的刀下留人,竟真的又看到了那抹绿影,那张匆匆一瞥后铭记于心的脸。
于她有恩,称呼一声恩人不为过,锥心泣血再喊一次冤,是为了自己,为了丈夫,也为了不辜负恩人为她治伤的好心。
是啊,流光也是这样想的,神仙的感知力很强,善恶之人身上的气场大有不同,当初愿意救她,也是看在郭珍坚强不屈,痛死不言的份上,却不想她的罪名是如此龌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