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顺着云夫人的话说道。
    “是啊，又黑又长，洗头发的时候很不方便呢。”
    云夫人听了立刻就说道。
    “那等你要洗头的时候就同我说，我过来帮你。”
    说完之后，她望着镜子里的云夫人，目光里满是热切和期盼。
    苏瑾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她不知道作为苏锦绣，会不会原谅，但是如果是她，她想要放下过去那些事情，至少给每个人心里一个安慰。
    她微微点了点头。
    “好。”
    云夫人沉寂的眼里瞬间亮起了光。
    她替着苏瑾梳头，一边说着她小时候的事情，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温柔的笑意，目光里满满得都是一个母亲的爱。
    两人从刚才的尴尬之中挣脱出来，苏瑾虽然话不多，但是偶尔也会问上几句。
    梳完了头，苏瑾便拉着云夫人出去晒晒太阳。
    院子里的海棠开得灿烂，小鸡被赶了出来，满地乱跑。
    两人就坐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苏瑾小时候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少，云夫人说完了之后想了想就开始说云永清小时候的事情。
    苏瑾发现，别看云永清现在是个长着一双桃花眼，外表和谁都好，内心孤高清冷的老狐狸，实际上小时候中二的事情没少做。
    云永清三岁的时候，在族中的书斋里头念书，在先生的茶水里面倒墨水，趁着先生午睡的时候把他的白头发白胡子全都染黑了。
    被发现了之后被罚在廊下倒立。
    四岁的时候上树掏鸟蛋，把鸟窝里的小鸟崽儿放进笼子里要教它们说话给云夫人做寿辰贺礼，结果被找过来的母鸟给啄的脑袋上秃了一块，一个月不肯见人，直到头发长出来。
    五岁的时候愿望是有一天做山大王，占山为王，问路过的商队要过路费。
    六岁的时候
    苏瑾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么一个皮猴一样的家伙，是怎么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笑着笑着，天已经渐渐的就黑了。
    苏瑾这才想起来今天萧行衍似乎没有来找自己。
    但是云夫人在，她也没办法找人去问。
    恰好这时，云永清回来了。
    瞧见苏瑾和云夫人坐在廊下说的正高兴，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随即放下了。
    他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更显得那张本就不俗的容貌增添了几分颜色。
    “你们在说我什么？远远走过来就听见了。”
    苏瑾眨了眨眼睛，笑着说。
    “再说你小时候尿裤子的事。”
    云永清非但不觉得尴尬，反而是笑了起来。
    “这么久远的事情母亲也记得？”
    云夫人今天心情不错，难得对着自己这个儿子露出一点好看的神色。
    “你们兄妹几个的事情有哪一件我是不知道的？”
    提到“兄妹几个”时，云夫人的脸上忽然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就去看苏瑾的脸色。
    直到看见苏瑾像是并没有发现什么，仍旧神色自然的样子，云夫人这才微微送了一口气。
    云永清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还记得自己笑的时候。
    他一直以来都以为，母亲的心底里除了那个意外失踪的大女儿，只有那个好不容易剩下来的小妹。
    他侧头，冲着苏瑾感激一笑。
    苏瑾却是冲着他悄悄摆了摆手。
    像是在说，一家人不用计较这些。
    坐下来陪着两人唠了会儿嗑，云永清才说道，“改用晚膳了，今天从猎场送了一头鹿过来，补气养血的，妹妹和母亲应该多吃一些。”
    苏瑾和云夫人一人一边搀扶着云夫人朝着正厅去。
    然而，就在路过花园的时候，突然从一旁的树丛里窜出来一个人，窜到了云夫人的面前。
    “母亲！”
    “苏苏当心！”
    云夫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女儿，朝着儿子的身后躲。
    苏瑾倒是半天不怵，她扶着跌跌撞撞的云夫人低声说道。
    “没事，是云惜惜。”
    云夫人重重一怔。
    这才看清楚，昏黄的灯光之下，那忽然冲出来的黑影是个邋里邋遢的人。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破碎污秽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了，右边的袖子里空荡荡的，因而才让她看起来走路十分不平稳，有些歪歪斜斜的。
    而她那张原本已经显出老态的脸上如今宛如一个老妇一样，皮肤干瘪蜕皮，眼角和嘴角都是皱纹。
    才不过30岁不到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了，长发毛毛躁躁的打结在一起，形成一个鸡窝顶在脑袋上。
    云夫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得望着自己这个女儿。
    “你你是惜惜？”
    面对着不敢认自己的云夫人，云惜惜不由得仰天大笑起来。
    “你现在连认都已经不敢认我了吗？既然是这样的话，当初为什么要保我，不如让萧行衍一刀杀了我算了，又何必求着他留我在这个世界上苦苦受罪。”
    云夫人对上云惜惜怨恨的目光，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眼睛里聚满了泪水。
    “我当初不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吗？萧陛下的手段你和我都知道，如果他要杀了你，会让你死得那么轻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