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年轻人爱听的。
    了解他的和他差不多时代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走光了。
    他前面那些前辈军官就不用说了,早就归西了,毕竟公爵先生这个年纪算得上是很高寿了。
    他后辈那些,与他也不算很熟悉——像是费奇中尉等人,严格意义上来说都算是他的后辈,是比他晚入伍进军团的,但是后面一起共事过,结交之后觉得还可以,自然还能够保持几分情分。
    老的那些,早就已经走光了。
    再加上他淡出最顶尖的圈子,当然一方面也是因为拿破仑皇帝去世之后,新的制度和政治格局并不适合他,他要是去面对那些党派之争,只会落个更加糟糕的结果,像是其他不少的“同僚”一样。
    公爵先生自知自己的水平,拿了爵位之后,便一心发展产业,再也没有涉足政治圈子或是更上一层楼的打算。
    他原本该是一心一意培养自己的继承人的,毕竟按照他年轻时候花花性子,也不是这方面的料子,却不料孩子一个个地去世,到后面才彻底丧失期待,认命地让自己的堂侄子来继承爵位。
    这样也就导致,大家对裘拉蒂公爵的印象不像是科斯塔夫人的家族的那种想法——
    科斯塔夫人娘家同是公爵,但这个分量比起裘拉蒂公爵的可要更重几分,虽然钱财上略微逊色,但关键是底蕴深厚,历史悠久,血脉高贵,不像是裘拉蒂这边甚至没有亲子了。
    “所以,他们联合起来了……?”
    “是的。”管家微笑着回答阿黛尔。
    这两天因为被封起来的事情,阿黛尔也有些不宁。
    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在现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她可是生活在一个相对来说还比较和平、没有唯一的统治者、一切都按照秩序和法律来管理的共和制度的国家。
    大贝克尔先生带人围府,依仗的不过是国王的口谕。
    这种口谕样的东西,根本没有凭证,问就是不答,只一副“阿黛尔你要倒霉了”的样子,但偏偏他们也没有这个武力值去抗争。
    这些卫兵甚至佩刀佩木仓,阿黛尔当然不可能让庄园里这么些数目的男丁去对抗有武器的卫兵们。
    她被这个事情搞得也有些焦虑,好在大体上她还算平静,不说管家等人一再安慰着她,公爵父亲在外周旋活动,也给她寻求着解决的办法。
    杜瓦尔先生等人也在为此事做着周旋。
    大致上,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的,这是一次类似于警告的活动,也许是国王为了表示对他新宠爱的为他怀孕的女人的爱护,也许是传言真的到了一定程度,以至于为了自己位置的稳定,国王想要借此敲打一下她。
    但总之,大家都倾向于,这只是一次警告,类似于威吓,而并不是真的要抓人,为了不落下口舌,他们做事甚至没有任何代表国王身份和指令的东西在。
    如果之后再追究,那也只会是大贝克尔先生等人的过错,他们的奥尔良国王陛下大概是很快就能够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的。
    这是外人的角度,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阿黛尔此前也不知道,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就真的是这么不起眼的一个样子,然而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圈子里有另一条潜规则一样的内容。
    由同是拿破仑皇帝封赏的贵族,是天然的一体,尽管支持拿破仑皇帝执政的一派系,此时看起来并不起眼,甚至于说处于非常的弱势,但随着拿破仑后代的年岁渐长,这一派的声音便逐渐变得硬气起来。
    同样都是君主,也许拿破仑一派的会更适合带领法兰西继续走下去。
    这是一方面的观点,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更好地支持相对年轻的继承人,自然需要拉拢“旧部”的支持,裘拉蒂公爵正是其中之一。
    他如今当然没有什么权利,让他做政客的事情他也做不来。
    但是他有钱,且基本上是众所周知的有钱,他的财产会被侄子继承,一部分会留给唯一的女儿,而他的侄子不算是巴黎圈子里的,但既然是年轻人,不可能没有野心,支持一位年轻的君主登基带来的好处会让他愿意冒这个风险,而且他支持哪边,基本上离不开裘拉蒂公爵的指点,自然需要拉拢这个在清算的风头来临之前,聪明地先躲过混乱动荡时期波折的公爵。
    再有另外一个理由,阿黛尔本没有注意。
    直到管家隐晦提点她,说是那些都被拿破仑国王封赏的拿了爵位的人,都很紧张,并且打算在裘拉蒂公爵的起头下,联合起来去“讨要一个说法”的时候,阿黛尔才领会到了这一层的意思。
    一圈人,在某种特定条件下,是会被默认成为一个类型的团体的。
    就像是米勒夫人虽然会被加入沙龙的成员,也基本上除了个别人,不见有人会没有眼色到当面去说道她什么,但实际上因为她放荡的私生活,背地里她经常会被拉出来说道,和她一道的还有好几家的寡妇、夫人。
    裘拉蒂公爵先生同时也是代表了这一波被拿破仑皇帝曾经任用并喜爱的军官和勋爵。
    当国王对他或者说他的家族做点什么的时候,这些基本上是同被封赏的贵族,心里也会有些嘀咕。
    他们的位置不算是很稳,爵位不过一两代传下来,这贵族头衔能不能够坐稳,谁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