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她的东西不多，方正到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
    裴父见她拎着大包小包出来，有些惊讶，他根本没料到她竟然准备今晚就离开，想拦住她，又想到之前的争吵，心底也知道希望不大。
    急忙给儿子打电话，只是没人接。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加班？
    桑归雨把箱子递给方正，提着包要走，正巧看见裴母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方正，心底一阵寒意。
    她不会以为方正也是她的入幕之宾吧？
    她自己被误会无所谓，方正大晚上被她叫出来帮忙还要承受这种有色眼光，桑归雨忍无可忍。
    “裴夫人大可放心，今天我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
    桑归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裴父跟在后面。
    “小雨，你再考虑一下，等小航回来再说，好不好？”裴父扯住她的包不肯放人。
    桑归雨看着包带上的大手，心里因裴父的认可而暖暖的，他从没怀疑过自己，在她点头承认之后仍然相信自己，这让她无比感激。
    “伯父，快进去吧，外面风大。”他不松手，她也不好硬掰开，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天太冷，我该走了。”桑归雨吸了吸鼻子，担心再拖下去两人都会感冒，语气不自觉生硬许多。
    裴父知道这样不是办法，裴沐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总不能真的让小雨一直这么冻着。
    “小雨，你答应伯父一件事，我就让你走。”
    “什么？”
    “我认定你是我裴远宸的儿媳妇，只要你现在叫我一声爸，然后答应我，会来看我，我就松手。”
    裴父看她犹豫不定，佝着背咳了两声，引得前头观望的方正侧目。
    姜，果然是老的辣。
    自从第一天住进来，裴父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
    见他在晚风中似乎沧桑不少，又不忍心他吹风着凉，桑归雨觉得自己如果拒绝一个疼爱自己的长辈这样简单的要求，实在太铁石心肠。
    “好。”桑归雨嗫嚅着，轻声喊了一声，“爸。”
    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可对于裴远宸，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开口。
    “好，那快点上车吧，别冻着了。”
    裴父送桑归雨离开后，走回厅里，见自家老婆呆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摇摇头，叹了口气。而后拿出手机继续打电话，直到打了第三个，对方才接了起来。
    “好了，待会儿儿子就回来了，看你怎么办？”
    裴父见她脸色不好看，又气又心疼。
    “你说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我又没冤枉她，她自己都承认了。”裴母觉得憋闷，想到儿子马上回来，心里又担心起来。
    只是裴沐航到家后并没有问太多细节，只是问桑归雨的去向，知道是一个姓方的男子将她接走后就急忙开车出去了。
    他电话里听说小雨打包离家后的第一反应是认为她对于自己健康问题的担忧，才促使她选择离开，根本没想到还发生了其它事。
    以他的观察，她的咳嗽症状已经逐渐减轻，应该只是虚惊一场。
    裴沐航比较乐观，那件事一直埋在她心底，成为一副镣铐枷锁，束缚着她，如果能够趁此机会完全解开，那是好事情。
    “你没事吧？”方正有些担心。
    “放心吧，就是这么远还麻烦你跑一趟。”桑归雨一脸歉意，除此之外，脸色还算平静。
    回郊区的一路上，她的手一直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她是生气裴母的质疑，可是并没有因此否定裴沐航，更没想过放弃这段感情。
    尤其是在已经有小老鼠的情况下。
    方正离开以后，桑归雨洗漱了一下，穿着睡衣准备休息，就听到了敲门声。
    “你来了。”桑归雨打开门，笑着迎接。
    一切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裴沐航一时猜不出她的态度，换鞋的动作有些磕碰，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吃饭了吗？”桑归雨拉着他进屋，帮他松开衣领袖扣。
    见他摇头，桑归雨心中有数，晚上被叶敏齐叫去肯定是工作上有急事，回到家一发现自己没在就立马赶过来，哪有空吃饭。
    “以后不许这样，再忙三餐不能落下，知道吗？”桑归雨找了一件宽大的t恤给他，然后又翻找着，她明明记得有一条宽松的运动裤，应该可以给他穿。
    “你没事吧？”裴沐航拉住她忙碌的小手，把人带到床边坐下。
    桑归雨没有回答，轻轻把人推倒，伏在他身上，静静听着他的心跳。
    说完全不在意肯定是骗人的，但是她已经放弃过一次，发现那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但没有让彼此回到原点，反而伤害了他。
    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难过。
    裴沐航内心忐忑，环在她肩上的手下意识紧了紧，脑海里面突然想起当初在那家专科医院里面的情景。
    门诊大厅里面挤满了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或者愁眉苦脸，偶尔还会听到哀嚎和啜泣，他站在人群中间，找不到她，只能迷茫的四下张望。
    她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在人群中那样的无助，迷茫？
    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心就疼得难以承受。
    “小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不是一个人。”
    额前印下的吻有些冰凉，仿佛雪花融化，渗入心底。
    “嗯，知道了。”桑归雨扭了扭腰，脸在他的胸口蹭了两下。
    裴沐航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看到她指上还戴着戒指，心里的不安减轻不少，至少她在面对同一个问题的第一反应不是像之前一样选择逃避。
    “快去洗个澡，我给你弄点吃的。”桑归雨看了看时间，她也想就这样一直抱到地老天荒，但明天上班，她更要多休息。
    “我自己弄就好了。”裴沐航不想她太累，也不放心她下厨。
    “废话什么，两个人分工快一点。”桑归雨把人推进卫生间，然后下了碗水饺，他出来刚好可以吃。
    裴沐航看她气色不错，试探问道:“你咳嗽好了吧？今天都没听到你咳。”
    “嗯，应该是快好了。”想到一块心病放下，桑归雨心情大好。
    “那怎么突然要搬回来？”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家，就回来了。”桑归雨不想破坏他们母子感情，反正她现在已经不难过了，还是不告诉他比较好。
    “骗人！”裴沐航把人抱到腿上，强迫她看着自己。
    “好吧，怕了你了。”桑归雨无奈地摆摆手，“其实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和你妈不是很合得来，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磁场不和吧。”
    “她赶你走的？”裴沐航皱眉，难道不是因为咳嗽的问题？
    他当然知道小雨不是母亲眼中理想的媳妇人选，只是他的态度明确，相处那么久了，他以为她应该已经接受了。
    “那倒没有，是我自己要走。”
    桑归雨撇撇嘴，伸手揉他的眉心，“再皱就要长皱纹了，其实分开住挺好的，跟长辈在一起就是觉得放不开，不光是你妈，我妈也一样。”
    “我本来就是比较冷淡的性格，不会说话，不喜欢很正常，我妈还天天嫌弃我，伯母已经算不错的了。”见他反应不大，桑归雨接着说，末了还打了个哈欠。
    “睡觉。”
    “嗯。”
    裴沐航见她困乏，两手托着她的屁屁把人抱回房间。
    虽然她话里内容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但有一句话他非常同意，就是有长辈在她放不开。
    就像现在只有两个人，他的亲近和拥抱，她完全不会拒绝，他一伸手她就主动环住他的脖子。
    为了尽可能保持良好情绪，桑归雨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未来婆婆的事，保持平和心态，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顾好自己的健康。
    她想过了，家离紫润真的太远，现在才刚开始，她已经觉得路途遥远，疲乏困顿，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辞职在家歇着，安心养胎，要么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
    这事还不着急，等着这周六去医院检查看看再说。
    虽然各种迹象已经显示十有八九就是有了，她还想确认一下，她设想的情节最好是拿着检查单子摆到男人面前，指着黑不溜秋的b超图片上的小豆子说这是你儿子。
    那应该很骄傲吧。
    现在唯一麻烦的是怎么摆脱牢头，桑归雨转头看向开车的人。
    唉，这个人不是正处于少了左膀右臂，应该忙得焦头烂额的阶段吗？怎么这么有空，天天盯着她？
    “怎么？困了吗？”
    晨光落在她的脸上，让她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环，桑归雨窝在座椅里，耷拉着眼皮，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
    “还好。”桑归雨拿出手机，随便翻看。
    “实在累了就请假休息。”裴沐航伸手将她散落的头发勾到耳后，“或者干脆辞职，我养你。”
    “不要，我自己能养活自己，干嘛要你养。”
    她本来就不习惯依附男人，更何况裴母那样说过后，让她更加在意这一点。
    “老公养老婆，天经地义。”
    “如果你想做女强人，嗯……”
    “那就，你养我？”
    某人偏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桑归雨，寻求意见。
    桑归雨不搭理他，径直下车，她倒是想养，可她穷啊，她那点工资都不够给他买身衣服的，不过看他满眼期待，她有些于心不忍。
    就这样走了，他会不会心情不好，虽然这只是他的玩笑话。
    当裴沐航以为她不会回头，桑归雨却突然转身。
    “好，我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