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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放肆宠爱[重生]

    于是他拿来纸笔,在开头写下见字如面, 再把所有想说的话一一梳理,落在纸上娓娓成文。
    临行前的一天,林锦阳背着他最后一次走过那段青苔陈旧的石阶。
    这里的天是碧蓝,水是湛清, 每到盛夏日光明朗,满地都是香樟翠郁滴落的金绿光影。
    林锦阳在街边的水果摊买了半个西瓜,拿回家放在冰箱里浸透凉意后细细地切成大小适宜的小块,用牙签一块一块喂到他嘴边。
    他坐在窗前找了张信纸慢慢落笔,已经订好了去帝都的日子,这大概是他在江南写给简竹的最后一封信。拜托林锦阳去邮局寄信的时候那人依旧是惯例的不高兴,非要凑到他身边缠着他讨要一个温柔的吻才肯出门。
    他在江南的第一声蝉鸣聒噪响起的时候,离开江南去了远方繁华的北方帝都。
    简竹说月季的花期很长,即使是夏天,也能看到花开满城的盛景。
    飞机降落在帝都机场的那天,他在机场见到了赶来迎接他的简家人。
    “哥,你来了。”数月未见的简竹走到他身后从林锦阳手里接过了轮椅,“爷爷等你很久了。”
    他有些忐忑不安地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伫立在风中,颤颤巍巍的白发老人。
    来帝都前,他忐忑了很多次,他和林锦阳的关系寻常家庭并不能接受,更何况简家和林家这样的名门望族。在老一辈的观念里,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是和世俗相违背的禁忌,没有多少长辈能选择坦然接受。
    林锦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俯身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相贴的温度,无名指的戒指泛着温柔的哑光。
    “不会有事的。”
    简竹推着他慢慢走了过去,轮椅的轮子一圈圈转动,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手臂抬起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变成了一声叹息。
    在那孩子来之前,他日日夜夜盼着,心里有说不完的话;可如今终于见到了人,他反而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这一生,对不起的人有太多。
    当初狠心把自己亲生女儿赶出家门,他用了整整十年来忏悔自己的过错。这十年,他没有一天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强硬自私。
    他强留着最后的颜面不愿意向自己曾经犯下的错低头,原以为时间会冲淡彼此的隔阂,可没想到十年过后等来的却是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已经过世的消息。
    一切,都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他望向面前,那个瘦削苍白的的孩子。
    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血脉。
    大概他真的是老了,年轻时为了野心拼搏奋斗了一辈子,他抛弃了很多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换来了简家的百年基业,可事到如今,垂暮老矣时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名利金钱都成了身外之物。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渴望亲情。
    “清竹,我是外公啊。”老人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头顶的碎发,浑浊的眼里老泪纵横,“这么多年,你一定受委屈了吧,都是外公不好,没能早点把你和你妈妈找回来。”
    “没事。”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仰头只是温柔地笑,“您现在不是找到我了吗?”
    他听简竹讲过母亲离家的原因,不被认可的爱情从萌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成为错误。但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有绝对的对与错,曾经的过往如何他不想再追究,因为该忏悔的人早已悔过,只是岁月无情,没能给人重来一次的机会罢了。
    林锦阳没有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
    他爱的人拥有比谁都温柔的灵魂,他知道比起旧事重提的恨意,释然才是对所有人最大的宽容。
    “你是林家那孩子吧。”老人突然看向了他,“你和清竹的事简竹已经和我们说了。”
    林锦阳的心下意识地一紧,本以为简家的老爷子在知道他们的关系之后会说些反对的话,可他没有想到,对方只是注视了他一会儿,旋即拄着拐杖转身慢慢地开口。
    “既然这是清竹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有空多来家里坐坐,林老爷子那里我去说服他。有我开口,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他愣住了。
    陆清竹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喜悦。
    坐在回简家的车上,车窗外的天空蔚蓝得过于沉重,刺目阳光像是染着烈焰的落火一般滴落在干裂的大地上。坐在擦拭透亮的玻璃窗前感受着余晖覆上眼尾的温度,被无边静谧笼罩的六月就像是一场被阳光包裹的酣梦。
    收到了他们回帝都的消息,林老很快就亲自登门造访。
    两个人坐在书房里关上门,说不尴尬那也是假的,毕竟曾经的老友如今突然变成亲家,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接受适应。
    “说实话,这件事我一开始是不准备答应的。”林老开门见山地开口,“你还有简竹,但锦阳是我唯一的孙子,我没想过干涉他的婚事,但是和男人在一起真的……”
    “人活在世上,别人的看法和世俗的眼光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没等自家老友斟酌字句说出下一句话,简老放下了茶杯,手心的拐杖点地,一声沉闷的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人的一生只有几十年,何苦让孩子们因为我们和自己不爱的人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