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人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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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这是一个包括人类在内所有哺乳动物都躁动不安的季节。
上官致远这天和小湖南到公明的合水口村为麦氏大宗祠拉横幅。
合水口村就是松白公路旁,和东边的红花山公园遥遥相对,这里也是公明镇的中心位置。
“这个村的人都很彪悍的,喜欢习武,不管大人小孩都打得一套洪拳……”小湖南说到合水口村还心有余悸。由于他经常跑到合水口村的鱼塘钓鱼,合水口村的村民找上门来了,把小湖南着实揍了一顿。
“你说你钓鱼不到水库去,跑人家鱼塘去干嘛?”上官致远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后面坐着小湖南。
“那水库哪有鱼塘的鱼多,横坑水库、后底坑水库,我也经常去,但去那里的人太多,现在很难钓到鱼了。”小湖南说,“合水口村麦姓人太野蛮了,听说他们祖先是隋朝的大将……”
“今天我们是来拉条幅的,你怕啥哩。”上官致远道。
穿过合水口村的一条条狭长小巷,在幽深的古巷深处,一幢古韵悠然的建筑让人眼前一亮,这就是建于明弘治年间已经跨越了五个世纪的麦氏大宗祠。
还没到祠堂,老远就听到欢声笑语传来,祠堂大门敞开,里面人声鼎沸,孩子在玩耍,老人在下棋、打牌、听戏、聊天……热闹的景象打破了古老祠堂的宁静。这里似乎成了村民活动中心,像个休闲娱乐场所。
麦氏宗祠明天要举行恳亲祭祖活动,所以,今天务必要把条幅拉好。上官致远和小湖南一进宗祠,就问一个叫麦太生的人。一个村民说那个在外面耍刀的就是。
“哼哼哈嘿!”祠堂外面一棵苍翠的榕树下,一个身材瘦小年近六十的老头正在把一把明晃晃的长朴刀耍得虎虎生风。
听到有人喊,见到上官致远和小湖南手里拿着横幅,麦太生老头停了下来。
“这个宗祠就是为了纪念我们麦氏的祖先——麦铁杖而修建的。”麦太生言语间流露出自豪和对先祖的敬仰。他带着上官致远和小湖南进了祠堂,跟他们交待几个横幅悬挂的位置,顺便给对宗祠表露出兴趣的上官致远当起了解说人。
麦氏大宗祠最具特色的是天井中树立着一座花岗岩大牌坊,正上方雕刻着“宿国流芳”,两侧分别雕刻着“入孝”和“出弟”。牌坊纪念的就是麦太生老头口中说的那位令子孙引以为豪的先祖——麦铁杖。据说,麦氏始祖铁杖公出生在广东南雄,因善使一杆30公斤重的铁杖,被尊称为铁杖公。铁杖公为隋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我们麦姓是皇帝赐的!麦氏先祖铁杖为随朝立了战功,隋文帝要封赏,最后赐了麦姓。”麦太生老头很是健谈,“先祖铁杖公说他家境太穷了,加上练武,食量大,只愿每天有一斗麦吃就足够了,皇上就说,那你就姓麦吧。”
里面总共有三个横幅,挂好后,上官致远趁着空档仔细地欣赏祠堂里面的一副对联:南溪源远流长一派三支支支盛,古柏根深叶茂千秋万代代代兴。
麦氏大宗祠和幕阜深山徽式建筑俞氏宗祠相比风格迥异,外观制式殊为不同。
麦氏大宗祠比较宽敞,五间四进,前低后高,雕龙刻凤,檐口彩绘民间故事,人物鸟兽栩栩如生,外观厚重黝黑,古韵犹存,里面豁然亮堂,天井、飞檐、牌坊,还有逢双成对的龙凤和狮虎雕兽,大堂用格木作梁架,梁梁相托是一座集灰雕、石雕、木雕和彩绘于一体,有着浓郁岭南风格的传统祠堂建筑。虽历经五百多年风雨洗礼,却透着一种穿越时空古朴厚重的巍然气象。
无独有偶,上官致远在麦太生的口中得知,麦氏大宗祠和俞氏宗祠一样在很长时间里作过当地的学校。
外面的条幅也拉好了,内容是“热烈庆祝麦氏宗亲恳亲祭祖活动取得圆满成功!”
“唔该!唔该!”麦太生看完工了就付了钱,眯眼笑着连声道谢。
广东麦氏,历经千年,开枝散叶繁衍播迁,是为岭南旺族。在公明镇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姓,在深圳也是名闻遐迩。近代,最让麦氏族人引以为豪的事情是合水口村麦氏和楼村陈姓主导建立了公明老圩。
历史上,公明周边因姓氏宗族不睦和经济利益原因,几个村落的集市经常产生纠纷冲突。为了平息宗族纠纷,稳定社会和维护正常的商品交换秩序,在楼村武举人陈海神、合水口村麦晓孙的倡导下,1929年在合水口与上村的交界处,参照香港元朗圩的模式,建立了公平圩,取意“买卖公平”,1931年改名“公明圩”。据说这就是“公明”二字的起源。
麦太生是上官致远南下以来真正认识的第一个深圳土著。麦老头告诉上官致远,他白天没事,一大早就来祠堂里习武健身喝茶聊天,晚上他还要去一家台资厂上班。
上官致远骑着破自行车,带着小湖南沿着松白路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
当他们手中剩下一家洗浴按摩中心的新春优惠大酬宾的横幅广告时,上官致远和小湖南来到这家洗浴中心的门前。
正当上官致远俩个人挂好广告准备下来时,上官致远无意中看到一个女孩在洗浴中心的门口和顾打情骂俏。女孩戴着一副眼镜,穿得很素雅,但这种素雅总觉得是一种刻意的雕琢和造作。假如她不是站在这种地方,不知会骗过多少人的眼睛,因为抬眼看上去就像一个清纯脱俗的大学生。
拉好横幅后,上官致远突然想去找姜菲。
姜菲那天和上官致远在光明镇回归亭分手时,跟上官致远说她就在公明田寮一家会所做收银,并说让上官致远随时跟她打电话。
“致远哥,是你吗?”电话打通后,传来姜菲欣喜的声音。
姜菲说她下午刚好有空,并和上官致远约好在红花山公园门口见面。
上官致远让小湖南把自行车骑回去,让他跟老板说一声。
“致远哥,你早就来了?”看到上官致远,姜菲掩饰不住莫名的兴奋。
“我店离这里近,过来也方便。”上官致远说。
“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姜菲今天穿得似乎有点隆重,身上着一袭红色的短装旗袍,看上去有几分性感。
“饭我不想吃了,我只是想见见你。”上官致远关切地说,“菲菲,你过得还好吧。”
“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吗!”姜菲在上官致远秀了一下她穿的旗袍,边走边说,“干嘛这样着急,我现在上白班,晚上我刚好有空,我们一起聊聊,美得很。”
想到晚上也不用干活,上官致远于是答应了。
在公明中学不远处的一家名为“麦照顾酒家”的饭店,姜菲和上官致远挑了个比较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上官致远环顾了一下饭店,饭店分为楼上楼下两层,环境还算不错。由于,这里离学校比较近,有许多学生来这里吃饭。老板长得黝黑结实,一看就是个典型的岭南汉子,那“麦照顾”想来就是饭店老板的名字了,上官致远心想。
“这一次我请你吧,上次,你在火车上请我吃了。”上官致远说,其实他口袋里也没什么钱。广告店的工资要押一个月,还没到发工资的时间。
“致远哥,你跟我气啥,你初来乍到,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次,算是我给你接风的。”姜菲说着去了一趟后院厕所。
“靓妹,你也在这里吃饭啊?”厕所边上一个黑瘦的青年,他好像认识姜菲,只见他额头暴凸,眼睛深陷,很显然这是个本地人。
“阿林,你又在撩妹仔。”饭店老板认识这个和姜菲说话的阿林。
“靓妹,你今天没上班啊?”叫阿林的青年并不理会店老板,他径直跟过来,一屁股坐在姜菲的旁边,眼睛瞟了一下上官致远。
“是的,林哥。”姜菲见阿林已经凑了过来,勉强应承着说。
“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吧!”阿林涎着脸说。
“不了,林哥,我今天有人。”姜菲已经不胜其烦了。
“上楼去陪林哥喝杯吧,要不叫你的人一起去也行。”阿林得寸进尺,已经动手来拉姜菲了。
“你是谁?别强人所难好不好!”上官致远压抑着一肚子的火气,实在是憋不住了。
“你问我是谁?我还没问你呢?干你娘的!”阿林一副跋扈的神情,完全把上官致远当空气。
“你嘴巴放干净点!”上官致远听到对方骂人实在是气愤不已。
“你让老子嘴巴放干净点,来!来!来!到外面去,老子不揍死你。”阿林松开了姜菲来拉上官致远。
姜菲见到两人快要发生肢体冲突了,赶紧把老板叫了过来。
老板过来见是阿林,就说:“阿林,你是不是喝多了?”
“干你娘的!看在麦哥的面子上,老子今天放你一马,下次别让我看到你。”阿林怒目圆睁,嘴巴不干不净的骂着上楼去了。
上官致远气得浑身打颤,他捏紧拳头,牙齿咬得格格响。
因了这个扫兴的阿林,这顿饭吃得有点不是滋味。
“致远哥,你别跟那人一般见识,那就是个地痞。”姜菲不停地宽慰闷闷不乐的上官致远。
“菲菲,在外打工的日子,真是难为你了,是致远哥没本事,让人欺负到家了。”上官致远说,“这人是怎么认识你的嘛?”
“他就是我打工的会所老板的亲戚,经常去那里消费……”姜菲说。
俩个人吃好了饭,姜菲在付钱,上官致远默默地走在前面。
“靓妹,别走,陪陪哥哥。”不知什么时候,那个阿林吃完饭也出来了。
这一次,阿林可能是又喝了不少酒,他直接上来就摸姜菲的胸。
“啊……”受惊的姜菲失声叫了起来。
“你放开她!”上官致远回过头来,厉声喊道。
“你装啥装?都不知被多少人摸过,让林哥摸摸又会怎样?”阿林根本不理会上官致远,在他眼中外地打工仔都是怂蛋。
阿林还想继续摸姜菲裸露的大腿,上官致远见此情景,血脉贲张直冲脑门,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左右开弓两拳砸在阿林的腮帮上。
“干你娘的,你敢打我!”阿林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像疯狗一样向上官致远扑来。
“菲菲,你快跑!”上官致远闪开扑过来的阿林,急切地对姜菲说。
“我跑啥跑啊,你们别打不就行了!”姜菲焦急地说。
这时,阿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瞅准空档朝上官致远猛扎过来。
“啊……”姜菲吓得蒙上了眼睛。这时,突然一个身影一闪,凌空飞起一脚,阿林的刀掉落在地上。
上官致远定睛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在麦氏大宗祠认识的麦太生。
“周阿林,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居然跑到这里来撒野?”麦太生不屑一顾地对阿林说。
奇怪,刚才张牙舞爪的阿林见了麦太生,居然变得像条驯服的狗,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闻讯从店内赶来的老板麦照顾说:“怎么样,没伤着人吧。”
“照顾,不是我说你,你自己店里的人怎么都不能照顾啊?今天不是我碰到,这不就把人给伤了吗?”麦太生数落店老板麦照顾,他已经认出了上官致远。
“我也是没办法,他们都是来吃饭的,再说在店外面打起来,我哪有时间照顾嘛。”麦照顾说。
“麦老头,谢谢你。”上官致远说,“那人不会找你麻烦吧。”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我们合水口麦氏可不是好惹的。”麦太生很自信地说。
麦老头骑着一辆“巡逻专用”摩托车走了,他是去塘尾一家台资厂上夜班路过这里。
“致远哥,你没事吧?”姜菲看上官致远坐在路边上喘气,关切地问,“你以后要学会忍,不要太冲动了,你看今天多危险!”
“我没事,我只是憋屈!”上官致远心情无法平复,“是可忍,孰不可忍!生活怎么可以这样!?”
“致远哥,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又没损失什么,这种人也就这德行。”
姜菲说得轻描淡写,似是若无其事。
这一夜,上官致远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成眠。他觉得姜菲在那种地方上班,迟早会出事情。
他刚才跟姜菲说,是不是再换个工作,可姜菲却说她已经习惯了,还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想着姜菲无奈的话语,上官致远内心一阵心酸。想当年,他在沋河河滩上遇到了差点被强暴的姜菲,那时的上官致远就感觉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可是今天,姜菲在他眼前两次受辱不说,自己差点小命不保!一个自身难保的人又有什么力量去保护别人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上官致远自己的处境何尝又不是这样,栖身在一个小广告店里,一个多月大多数时间就是手工制作横幅,工作累点还不说,主要是工作时间太没有规律了;还有,原以为在这里就是做个画工,好歹是自己兴趣所在,谁知这种工作压根儿就没有一点技术含量,是个人就能干。
随着时间流逝,上官致远越来越怀念在山茶乡中学代课的时光,那种生活虽然清贫,但起码还可以做点喜好的事情,而这种打工的日子,上官致远感觉就是一种无望和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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