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陈宇杨走出房间，对两个人道：“宇馨喊你们进去。”
    他的脸色很臭，看到兄弟的脸也没有缓解，看到角落里的钱小果更加乌云密布，像是随时会扑上去把她撕碎，加上他脸上脖子上被丧尸撕出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也给他添了不少狰狞，称得上是凶神恶煞。
    书沐白关掉手电筒站起来，钱小果赶紧也站起来，手下意识揪住了他的下摆，把身体藏在了他的身后，满眼不安。
    “对不起。”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
    陈宇杨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进去。
    他们走进那个房间，地上的女丧尸已经被陈宇杨不知道塞到了哪里，干干净净，只能看到床上的陈宇馨看起来有些虚弱地靠坐着，一支手电筒被她拿在手里，微弱的光照亮了她的脸。
    见他们进来，陈宇馨把手电筒朝陈宇杨的方向递了递，陈宇杨立刻会意地接过来，脱鞋踩上床，垫脚把手电筒挂到了床头的一个灯罩上。
    有些昏暗但让人犹如新生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房间，偏黄的色调显得每个人的脸都有些蜡黄，气氛很是凝重。
    “对不起。”是钱小果非常认真地跟陈宇馨道歉，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泫然欲泣，盛满了不知道是悔恨还是害怕的泪水。
    盘腿坐在床上的陈宇杨一拳砸向墙壁，发出很大的一声“碰”，手臂上青筋暴起，把钱小果吓得一抖，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对，对不起，我，对不……”她不敢哭出声音，断断续续地继续道歉，除了这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差点害死人让她的心虚到一个极点。
    “哭p啊哭！”陈宇杨咬着牙，很愤怒，拳头捏出了骨节交错的声音，让钱小果更加害怕，攥紧了书沐白的衣角，手足无措。
    “我没事，你们先坐下，我有话要说。”陈宇馨伸手用掌心包住陈宇杨的拳头，安抚地按了按。
    两兄妹相似的脸在灯光中对视一眼，陈宇杨逐渐冷静下来，放松了拳头。
    书沐白拉了两把椅子过来坐下，把其中一把放到钱小果旁边，拍了拍椅面，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小狗：“坐。”
    钱小果：“我……站着就好。”
    “叫你坐就坐！”陈宇杨一个眼神瞪过来，十分暴躁。
    钱小果迅速坐到了椅子上，鹌鹑一样缩着一动都不敢动。
    “别吓她了，我真的没事。”陈宇馨抓了抓他的手，微微叹气，有些无奈。
    她深知自家哥哥的脾气，现在暂时是安抚不了的，先说正事比较重要。
    昏黄的灯光下，她简单描述了为何她会出现在有丧尸的房间里。
    “刚刚那个女……丧尸，几分钟前，她还是一个正常人。”
    陈宇馨刚刚上二楼，就听到那个房间里面有动静，生怕是丧尸，本想远离，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担惊受怕的声音：“谁？谁在外面？！”
    她没做声，轻手轻脚走到近前，听到确实是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阿晃，你回来救我了吗？”
    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女人苍白的脸，眼中噙着泪，但黑暗中能看到黑白分明，只有眼眶微红。
    两人对视，陈宇馨松了口气，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是进来避难的，我叫陈宇馨，你叫什么？”
    她柔柔的语气很容易安抚人心，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虽然脸上还有紧张和惊恐，但没有拒绝陈宇馨的示好，把门打了开来：“我叫朱云，这家洗车行是我男朋友开的。”
    屋里是卧室的摆设，充满了家居的气息，衣柜的门半开着露出没叠好的衣服，一张大床在窗台下，月光照亮了半间屋子。
    “只有你一个人吗？”陈宇馨站在门口问道。
    “对，你先进来吧，二楼楼梯口的门坏了关不了，我怕那些疯子会跑进来。”朱云紧紧抓着门把手。
    门坏了？
    陈宇馨皱了下秀气的眉头，先去查看了一下二楼的门锁，发现确实是坏的，朱云没有说谎。
    她返回来走进那间卧室，朱云怯怯地缩在门边，见她完全进来，就要把门关上。
    “先等等，我哥和我的两个朋友还在楼下，他们马上就上来了。”陈宇馨阻止了她。
    “我先关了，等他们上来之后再开。”朱云显然不乐意。
    “那好吧。”陈宇馨妥协。
    就在这个时候，从厅没关的窗户处突然刮进来一阵风，带着鲜血特有的铁锈味，还有少许甜味，沿着二楼的对流风向，窜进了未关的房门中。
    朱云迎面闻到了那股血腥味，脸色更加苍白了，闭了闭眼，虚弱得像要晕倒。
    陈宇馨下意识想过去扶她，却猛然定住。
    她察觉到不妥。
    缓慢睁开眼睛的朱云，眼眶渐渐发红，握着门把的手不断发抖，表情越来越僵硬，门把发出了被握紧后上下摇动的呻吟声。
    陈宇馨后退了两步，不动声色地蹲了下来，在朱云还未看向她的时候，无声地滚进了床底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从床底的视角，她看到朱云放开了那道一直想关上的门，颤颤巍巍地朝床的方向走来，纤长的两条大白腿一晃一晃，白色睡裙的裙角也是晃晃悠悠的。
    她能看到那双腿上逐渐爆出了蓝色和紫色的经络，像是人体脉络猛然充血形成的网格，密密麻麻的在白皙的腿上显露出来。
    朱云在床边徘徊了一会，似乎找不到目标。
    陈宇馨捂着自己的口鼻，大气都不敢出。
    “咚咚咚”……外面传来几个人上楼的声音，还有书沐白发现门坏了的吼声。
    朱云的喉咙里猛然发出一声低吼，转身就要朝门外走，却是左脚绊右脚，轻盈的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栽在了床铺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似乎是摔懵了，没有了声音。
    然后就是钱小果发现门内的情况，用力关上门，陈宇杨和书沐白合力杀了变成丧尸的朱云。
    陈宇馨怕被丧尸发现，憋气憋久了，床底下空气也不好，脑袋缺氧晕过去，醒来后大脑就开始高速运转。
    “她之前应该是一直躲在这个房间里，所以没有被传染，打开门后外面的血腥味进来，她闻到之后立刻起了变化，说明丧尸病毒可以通过空气传播。”
    “我哥和沐白身上都有被丧尸咬过，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变异，说明这个病毒并不会通过伤口和唾液传染，理论上来说，能被空气传染却不能被体液传染，这两条是相互矛盾的。”
    “我不排除我们几个身上都有天生对抗这种病毒的抗体的可能性，但是这个可能性很小，而且病毒有可能随时会变异，也就是说，我们几个人随时都有可能转化成丧尸。”
    陈宇馨背靠着墙揉了揉太阳穴，眼睑下方一片疲惫。
    陈宇杨和书沐白面色凝重。
    钱小果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虽然她也一起听了，但只听得懂最后一句——随时都有可能转化成丧尸。
    她的后背一寒，手心一片冰凉。
    如果陈宇杨和陈宇馨变成丧尸，一定第一时间把她撕了，如果书沐白也……
    “钱小果。”
    “到！”她猛地一个激灵，像是在课堂上被老师突然点名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过猛甚至踢翻了椅子。
    几个人看傻逼一样看着她。
    陈宇杨皱着眉，看她越发不爽。
    书沐白叹了口气，掐了掐眉心，柔声道：“二楼厨房我刚刚搬柜子看了一眼，里面有吃的，你去整理一下，能做点热的东西吃最好，你会做饭吧？”
    “我会。”钱小果用力点了两下头，掩住心慌，转身就赶紧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被地上的一个烟灰缸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所过之处全是她磕磕碰碰的声音。
    书沐白摇摇头，转头对陈宇杨说道：“她就一个小孩子，普通人的正常反应，你先消消气，没准一会吃完东西还有硬仗要打呢。”
    虽然已经离了一段距离，爆炸的那栋楼并没有往这一片烧过来，但这里依然是危险地带，不能久留，他们必须尽早离开市中心。
    书沐白和陈宇杨趁着钱小果做饭的当口观察了几十米开外的火势，确认暂时不会烧过来，又检查了二楼用家具堵得严严实实的门，外面已经没有丧尸刨东西的声音了，显然都已经离开。
    这座两层的商铺是跟隔壁打通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楼洗车区域有多大，二楼面积就有多大，两室一厅还包含厨房和厕所。
    厨房里还有两袋米和半罐液化气瓶，天气够冷的原因蔬菜和肉类看起来都还是新鲜的，要不是几十米外正燃着大火，真是一处可以静待救援的佳地。
    没过一会，阵阵饭香传来，饥肠辘辘的几个人同时盯住了厨房。
    钱小果没有做复杂的东西，简单把找到的几样材料放在一起蒸了个杂烩饭，卖相不佳，只加了调味料让饭吃起来更加香甜。
    陈宇杨冷着脸接过她盛好递过来的碗，先给了陈宇馨，然后自己又接了一碗，一脸嫌弃地尝了一口。
    然后他的脑袋里面炸开了一阵烟花，夹杂着火花和白光弥漫全身。
    “好好吃。”书沐白尝了一口，有些意外地看向钱小果。
    钱小果满脸通红，手掐着衣角搅了搅：“我就随便做做，还有海带汤在灶上，马上就好。”
    她偷偷瞄陈家兄妹，见陈宇杨还是一副生气的模样，心中忐忑。
    陈宇馨拿肩膀蹭了蹭哥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喂，别生气了，她是我们这四个人里面唯一会做饭的了，知足吧。”
    他们三个人是出了名的炸厨房三人组，大学的时候开了个烹饪赛，他们三个无聊组队去参加。
    陈家兄妹以为书沐白会做饭，书沐白以为陈宇馨一个女孩子肯定会做饭，结果到了现场才知道，他们三个连洗菜都不会，加热一个油锅还直接烧起来了，慌乱中也不知道放了什么，直接炸了人家整个家政教室，从此声名远扬。
    陈宇杨吃着嘴里的饭，看着妹妹的挤眉弄眼，扁了扁嘴，终究还是食物占了上风，转头对着钱小果用鼻子喷出一口气：“算你表现良好。”
    钱小果接到他的表扬，睁大了眼珠子，嘴里还含着饭，看起来呆呆的。
    书沐白拍了拍她的头，狭长的眼尾拉出一条弧度，笑道：“恭喜成为伙食军，继续努力。”
    钱小果回过神，脸又红了，赶紧进厨房端汤，浑身充满了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