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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漠逃妃

    这是他深思熟虑了一整夜的结果, 跟随忆萧叛乱的,都是漠北士卒,而且人数众多,不可能全部处死。
    可是起兵叛逆, 是大逆不道的罪行,不加严惩, 尉迟傲天的权威将荡然无存, 更何况, 他们重伤了端木放。
    于是, 尉迟傲天连夜让人赶制出这些巨大的铁块,这些铁块将被安置在城外。
    等到平定叛乱之后, 尉迟傲天会把铁块烧热,然后让所有叛军从烙铁上走过去,也算是为自己走错的路付出代价。
    “砰!”在民夫们齐刷刷的号子声里, 一块沉重的烙铁重重放在地上,整个高坡都震动了一下,将躲藏在地下刚刚苏醒的蛇鼠们吓得四处逃窜。
    尉迟傲天看到这儿, 拨转了马头向漠苍城驰去,刑罚已经安置好,他接着要做的,便是把罪人押回来接受审判。
    ……
    此时,在距离漠苍城数百里之外的叛军军营里,忆萧的脸色却并不比尉迟傲天好到哪儿去。
    重创端木放一役让忆萧收获了狂妄的自信,他开始相信,自己能够像打败端木放一样,一路势如破竹,直到攻下漠苍城。
    然而事与愿违,忆萧的大军人数虽众,可在第一座城池便受到了强力的阻击。
    他不懂军事,便把指挥权交到麾下几员大将手中,而自己却躲在后方观战,故此叛军虽然人多势众却仿佛一盘散沙。
    忆萧每日得到的禀报,并非是攻陷了多少城池、俘获了多少敌军,而是与日俱增的己方伤亡。
    他心里愈发急躁,把所有将领叫到帐中,严加训斥,第二天更是亲自带人压阵督战。
    众将不敢触怒忆萧,只好全力攻城,但作战不得法,只能是让士卒白白送死,连续攻打了一天一夜仍然难进寸步。
    到了这时,忆萧终于开始惶恐,他想到了失败的后果,想到了尉迟傲天冷酷的双眸,想到了当年立在漠北军大营前的那面人皮鼓。
    恐惧令他更加癫狂,“给我杀!杀光他们!只许胜不许败,如果输了,尉迟傲天不会放过我们!”
    “太子!不能再打了。”终于有一名将领忍不住劝说:“我军伤亡已经过半,再这样下去,还没到漠苍城下,咱们的士兵就已经打没了!”
    “是啊。这些天后方也不断有敌军袭扰,我军损失惨重,还是先撤回封地,再图后计啊!”
    有头脑的叛军将领纷纷苦劝,忆萧终于恢复了一些清醒,他举目望去,战场上满是尸体,数日前还算是军容雄壮的己方士卒,如今已是狼狈不堪、士气全无。
    他长叹一声,只得暂时回军。
    回到封地修整了三日,从叛军将领到士兵,几乎人人都丧失了斗志。
    他们本就是受了虎符的驱使才同忆萧起兵作乱,在战场上时厮杀生死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如今闲下来,每每想起自己竟然敢叛逆尉迟傲天,便觉得无比惶恐。
    尤其是每每在夜间想起,自己竟亲手将箭簇射向将军端木放,便无比自责,再也没有一点继续战斗的欲望。
    端木玑薇在宫中,也时刻关心着军中情况,从大军撤回封地那一日开始她便十分急躁,连续几日军营毫无动静更让她无比焦虑。
    她按捺不住,亲自带着人赶往军营,见到端木玑薇亲自到来,将士们又想起了端木放,神色之间忍不住便露出了许多悲色。
    “为什么不继续进攻?你们撤回来做什么!”端木玑薇见一名将领路过,马上拉住他询问。
    她认识这个人,曾在端木放的帐下效力,所以对自己一向恭敬,端木玑薇觉得从这人的嘴里也许能得到实情。
    可这人眼神闪烁,根本不敢和端木玑薇对视,羞愧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小姐,末将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将军。”嘴唇蠕动了半天,他才吐出一串抱歉,然后匆匆离开。
    端木玑薇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间忽然蒙上一层阴影。
    她径直走进了忆萧的营帐,才刚进门口便闻到了一股酒味。
    “忆萧,我看到我父亲的老部下们都躲着我,你是不是对我父亲做了什么?你把他杀了吗?”
    忆萧抬起头,他的双眼迷离,满是血丝,露出一丝癫狂:“岳父?也许吧,这些天我杀的人太多了,杀就杀了,那又如何?”
    “那是我的父亲!”端木玑薇怒道。
    “哈哈哈哈!你的父亲又怎么样?我连我的父王都要杀,更何况是你父亲?”忆萧踉跄着站起来:“玑薇,你放心,我这就再整顿人马杀去漠苍城,我会拿下王位,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王后!”
    说完,他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帐篷。
    可端木玑薇却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呆的站在营帐中央,一动不动。
    忆萧虽然没有直说,但也等于亲口承认杀死了端木放,端木玑薇顿时觉得好像是心脏被挖去了一块一样。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好久没有和端木放好好谈过心,以后也再没有机会了。
    记得小时候做错了事,端木放总是会板起脸来狠狠教训,可一见自己哭出声,很快又会拉下脸来细声细语哄自己。
    这些年来,虽然端木放一向严厉,可是端木玑薇知道,其实父亲的心里始终是疼爱她的,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玑薇、玑薇!”恍惚间,耳旁似乎传来了端木放的呼喊声,端木玑薇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她连忙转过头去,四周却是空空如也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