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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翰林院里西药房[系统]

    柳妈赶紧扶住太师,端上茶让对方抿几口,这才算缓过神。
    “华公子——”刚才始终沉默的柳林枫开口道:“在下明白公子心情,不过你我都是局中人,身不由己罢了。”
    华奕轩越发觉得这些人都是疯子, 不敢相信地摇摇头, 垂眸不语。
    晏太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见男子的情绪比先前平稳些,给了柳妈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可以继续讲。
    妇人点点头, 再次小声开口:“公子,实不相瞒, 我本是钱太后放入太师府之人。你也知道太后疑心颇重,如果不让她查出谁是真正的皇子, 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害怕地瞧了太师一眼。
    “所以你就真的下毒?”华奕轩哼了声,想到晏瑜兰的病情,冷冷地接话。
    柳妈眼里顷刻间涌出泪水, 咬着嘴唇嗫喏:“奴婢……是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
    “这难道不是谋害皇子?”华奕轩狠狠地反问,觉得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还是太年轻,尽管心思颇深,到底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宫廷政变,不明白残酷的权力斗争之后,是多么得血雨腥风。
    柳妈张张嘴,眼泪簌簌而下,望了太师一眼道:“公子,奴婢并没有毒害过真正的皇子,奴婢……下毒的是太师之子。”
    华奕轩脑袋嗡地一声要炸开。
    屋内极静,风声也传不进来,烛火好像在燃烧,又似乎已经灭掉。
    华奕轩缓了好久,才扭头瞧向太师,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承诺,能够让一个父亲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摇摇头,不置可否地冷笑,退后几步险些跌倒,深深觉得这是一群发狂之人。
    “华公子……”柳林枫伸手去扶,被男子一把推开。
    华奕轩尽力稳住心神,即使心里仍旧翻江倒海,还是平静地:“在下……要告辞了。”他要离开这间屋子,或许只是迫不及待地想逃离,真相如此令人窒息,一刻也待不下去。
    柳林枫一个健步挡住门口,晏太师摆摆手,示意放华奕轩走。
    他对华奕轩很有把握,也许男子并不会像赵朝语那样为皇族豁出命去,但也绝对不会坏事。
    晏太师在心中也纠结良久,到底要不要告诉华奕轩实情,直到那日看到男子所佩戴的纹凤指环,才让他下定决心。
    龙凤指环是由宫中稀缺的五彩石锻造而成,凤环由先皇赠送给薛宛宛作为定情之物,龙环则交给太师保存,要戴在将来皇子的手上。
    薛宛宛却将此环留给自己的女儿,也就是一直待在飘桐村的封蕊奴。傻丫与蕊奴都在村子里生活过,所以林思淼才有时不时浮现的记忆。
    而龙环按理来说,应该将错就错戴在晏瑜兰的手上,可是考虑到钱氏多疑,明目张胆宣扬出来的自然都不可信,这也是太师与钱氏的心理战,他便冒险让真正的皇子晏瑜然戴在手上。
    加上柳妈所谓的告密,钱氏果然上钩,真正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以为太师不知自己下毒,还反过来拉拢瑜然,每一步正合太师心意。
    晏太师之所以会下定决心告诉华奕轩,当然还有另一番考虑。毕竟对方已经接近谜底,还不如坦诚相对,退一万步来说,也可以借用翰林医官院的势力与名望。
    “公子……”在华奕轩打开门的瞬间,轻轻喊了声:“你与你的兄长,其实很像——”
    华奕轩内心的怒火都要烧到太阳穴,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出去。
    他只想回去问赵主使,这件事对方知道多少。莫非自己的生父也是局中人,和晏太师一般舍弃骨肉挚亲,赵朝语服用的毒药来自洛清衣,可凭借自己兄长的权力,绝无可能直接找到药王谷,恐怕赵主使也是关键人物。
    华奕轩匆匆走出书房,几步便来到庭院中,他刚才感到一阵窒息,这会儿呼吸着新鲜空气,才仿若回到人间。
    绕过几座山石,亭台水榭,顺着静语湖往前走,游廊下走出来一个人,紫金外衣,青丝散落,在昏暗的夜色里熠熠生辉。
    他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望着对方,那是晏瑜然。
    晏二公子的位置稍高一些,华奕轩抬起头,两人瞬间对视,他适才平复的心情又开始波涛汹涌,眼前人身后有着无数条性命,想到自己的兄长,心如刀割。
    他怒火攻心,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因为晏瑜然对一切浑然不知。
    如果男子清楚,恐怕也不会舍得晏瑜兰的命,华奕轩给大公子诊过脉,他看得出对方与兄长的情意,那双幽暗眸子里从不曾有过的忧虑,全都给了晏瑜兰。
    可是他的恨也无处安放,再也做不到和往日一样嬉笑颜开。华奕轩垂下眸子,不知道该以如何的情绪面对晏瑜然,对方却露出淡淡笑容。
    晏二公子傍晚从郊外操练回来,梳洗后就来到浣花馆,这是他多年保持的习惯,尽管瑜兰休息得早,自己也要去瞧瞧,问一下兄长的病情才放心。
    此时刚从瑜兰处走出来,有点意外居然在这个时辰碰见华奕轩,而且对方的表情难看,与平日里判若两人,更是引起他的兴趣。
    “华公子,好久不见。”饶有兴致地先打招呼,一改往日冷漠至极的模样,似乎还带着轻笑问:“这半夜三更,你不与新婚娘子相伴,怎么到这里来转悠?”
    华奕轩真想把前尘往事和盘托出,看这位真龙天子还笑不笑得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总算还保留着最后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