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赶紧刹车,“怎么样了,撞哪儿了?”
    梁莫揉揉头,“没事,就碰了一下。”
    彭博这才放心开车,只是眼神不那么坚定盯着前方了。
    梁莫揉完头,好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说:“我妈妈过那么久才回来,我都考完试了。”
    彭博微微笑了下,心想,平日里这梁莫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子,着实有点吓人,其实也不过是个离
    不开妈妈小孩子,于是嘴里安慰,“说不准那边一完事,瑜姐过一两个星期就回来了。”
    “嗯。也是。”梁莫声音低低地说,“就是这周五,班上有个家长会。我妈妈好像从来没陪我开过家长会……”
    彭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生在这样家庭的孩子,物质上是没得挑,父母的关心却是少的可怜。
    “彭博,你开过家长会吗?”梁莫看似聊天一样随意问。
    “哦,家长会啊,没有。小时候读书也没怎么开过。”
    “彭博,你能不能陪我开一次家长会?”
    彭博惊异转头,“我?”
    “是。”梁莫侧身定定看着他。
    彭博被看得有些脸红,“为什么不找梁先生?”
    梁莫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爸是什么样的人,能带去开家长会吗。”
    彭博觉得今天的梁莫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偶尔的小动作都透着小女孩的可爱,小孩子嘛,就要这样才好,时时冷着脸,一点都不招人喜欢。梁莫能开口求他,也算是奇事,拒绝也不好,答应也不妥,“什么时候开,我看看那天有没有空?”
    “星期五。”梁莫睁着双大眼,盯着彭博,等着他回答。
    彭博心里一动,梁莫这个样子,要是他拒绝了,仿佛就是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一样,于是只好同意,可也不敢再对着她,“那天倒是没什么事,那行吧。”
    梁莫听他答应,立即敲定,“那就这么定了,星期五下午第二节课来吧。”
    彭博觉得梁莫语气神态都像极了她妈妈,甚至比她妈妈还要有手腕和决断,容不得人转心思反悔。
    家长会那天,老师照例是官方的一顿说辞,等到散会,特别叫了梁莫和彭博留下。这是要特殊对待。
    班主任是个中年富态女人,教英语的,叫祝英,同学起外号叫祝英台,特别琐碎话多的一个人。
    祝英客气问了彭博好,知道梁莫家里背景,态度很是谨慎,措辞也很拘束。她先是狠狠夸奖了梁莫一番,从人品、性格到学习、处事,都说的是千好万好,末了才略略提了这次的月考,也只是说梁莫偶有发挥失常,希望家长能配合老师一起帮助孩子进步等等。
    彭博跟着梁莫的母亲交际应酬,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应付起来轻松有余。说什么一切都是老师教导有方,辛勤培育的结果,至于这次的失常,也一定配合老师来严厉督促等等。
    梁莫在一旁自然还是平常冷淡有沉稳的样子,只是渐渐厌烦起来,想着快点离开。彭博熟悉梁莫的性子,知道她呆不住,于是稳稳收尾,客气道别。
    祝英老师到底是没沉住气,心里疑惑半天,最后还是问出口,“请问,您是梁莫的父亲吗?”
    彭博大方一笑,“我是她舅舅。”
    祝英一脸了然,就说嘛,再怎么年轻也不可能叁十岁吧,“哦,那您慢走。”
    梁莫回家半个字都没跟她爸爸提,反正她爸爸也不关心。两人依旧冷淡相处,只在早晚匆匆见一面。倒是那个小时工,杨小离每天都来两次,偶尔跟她爸爸闲聊,说的都是些她学校的事儿。她爸爸听得倒很有兴趣。梁莫更加厌恶起那个女人来。
    梁莫最讨厌的就是她完全把这里当自己家,进屋也不敲门。那天梁莫正在做一套英语阅读题,那女人突然出现在她背后。梁莫一吓,回头冷眼看她,那女人无知无觉,满是笑意,“这套题很难啊,莫莫你要是不懂可以问我,我就是外语系的!”
    梁莫收起卷子,淡淡说:“不用。”然后就静静看着她。
    那女人完全没有半分尴尬,“还是先吃饭吧!”
    梁莫径自出了门,没理她。只是此后每每回房间都反锁上门。
    这周星期天,梁莫补课回来,开门楼下没人,以为她爸爸在书房,想上去跟她爸爸商量退了补习班。
    打开门,梁莫呆住。那个女人弯腰撅起屁股,趴在她爸爸面前,正说着话,脸上尽是笑,她爸爸也是笑着,听得颇为仔细。
    这是什么场景,电视里的捉奸在床?没到那个层次,可怎么也纯净不了!她爸爸什么时候对外人热络过?就是连跟她也不见得有多少笑脸。他们又何时这么熟络到亲昵了!
    梁莫就这么站在门口,盯着她爸爸,等这两个人发现她的存在,心里的火越涌越高,可面上却是越加冷。
    还是她爸爸最先看到她,先是脸上一滞,随即站起来,向着她走过来。身上亚麻的休闲衬衫是新的款式,衬得他更加儒雅年轻,只是神色有些微紧张眉头微微皱着。
    梁莫觉得这个人根本不是她爸爸。因为梁晏兮从来没有为什么事紧张过。
    梁晏兮停在梁莫面前,张嘴,“莫莫……”却只发出两个字就再也没有话说。
    梁莫冷冷瞥一眼那女人,看着她爸爸,“我只是来说,我退了补习班。你不要跟妈妈说,她忙。”然后再不管她爸爸,往楼下走,也不回头,声音低低地,说不出的冷淡,“你是我爸爸,我没资格管你。只是别在家里搞。”
    几句话把梁晏兮震在原地,半晌没动。这个人,性情这样冷淡,偏偏是他的女儿,才十七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