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怎么会……”
    许颜手指泛白，怒意跟痛惜交织，她恨不得将这些东西撕碎！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发生在她身边人身上？这世上又怎么会有人比林怀劲更可恨！
    她很想问何嘉绮，嘉绮，这是真的吗？你能不能跟我说不是？
    可是她说不出来，她喉咙突然干燥得难忍，里头好像被塞了一块生锈的厚铁片，每一次吞咽，甚至嘴唇的每一次张合都在上面划出一道口子，肿胀疼痛的感觉简直让她窒息。
    她再看向何嘉绮时，眼前已然起了水雾：“傅潼怎么能这样，自己管不住王默就要毁掉你？”
    一向冷静如她，也突然不想用理智去控制自己情感，甚至连分寸都不想要，不是太震惊，是太心疼，任何语言都无法描摹的心疼和愤然，”傅家也算簪缨世家，她这么做算什么，受害者有罪论还是落井下石？简直卑鄙无耻至极！“
    何嘉绮视线跟她撞上，眼泪无声滚落，语气却很平静：“这都是事实，这个法子能确保一劳永逸。”
    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许颜蓦地想起近来听到的一些隐秘传闻，急切问：“是因为他们要跟郑家联姻，所以这样逼你？王默什么态度？”
    “他已经拒绝过了，他跟我说让我给他时间，他会娶我。”提到王默，何嘉绮无意识弯了弯嘴角，眼里的亮光却在一瞬就被悲凉淹没，“他不知道这些，我不知道他知道后会怎么样。”
    “你担心他接受不了？”
    何嘉绮咬唇：“我更担心王太太不止拿这些东西威胁我，还威胁他，如果我不离开，他们会逼他。”
    “他们能逼他什么？无非是用这些东西交换他和郑家的婚约。”
    “……我不想他因为我为难。\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他挡在你前面？何嘉绮，你是傻瓜还是圣母，这个时候你不为自己想？”
    许颜听懂了，这傻瓜碰见王默有关的事就不可能为自己想，她语气不由加重：“傅潼既然不要体面亲自下场，你索性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王默是她儿子，她总舍不得把他逼到绝境。退一步讲，就算她真的用曝光这件事跟王默交换郑家的婚约，也是王默跟她之间的博弈，就算两败俱伤，你也不必……“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看到何嘉绮一张脸苍白得没有一点人色，她低头捂着脸，压抑的哭泣，眼泪顺着指缝流到手背，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许颜再忍不住，伸手将何嘉绮抱住。
    “对不起。”她道歉，声音诚挚略带哽咽，“嘉绮，我不该这么说你。”
    何嘉绮靠在她肩膀轻轻摇头：“该说抱歉的是我，颜颜，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除了我舅舅舅妈，从来没有人像你和温诺对我这样好。”
    许颜难掩泪意，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认真说：“傅潼现在还没出手，我猜测这些底牌她不可能一次性拿出来。你放心，我等下回去亲自办这件事，一定在她动手之初，就将舆论引导到对你有利的方向。你相信我，就算她最后要鱼死网破，我也有办法将对你的影响降到最低。”
    何嘉绮却摇头：“我今天找你提前跟你说这件事，是希望如果她动手，你能帮我控制局面，不要让舆论波及到到王默。”
    她吸口气止住泪意，有些艰难的开口。
    “我……那些事过了好久，如果不是王太太再提起，我以为我总有一天会忘记。我舅舅这些年不准任何人在我面前提我妈妈，舅妈也以为我会恨她，但是我每次想起她，除了我摔下楼那个破碎的画面，就只有小时候她和我爸爸带我上街的情形，她给我买发夹，给我买漂亮的裙子，她牵着我的手，她抱着我教我看爸爸手里的相机……“
    “颜颜，我性格很奇怪，在很多事情上妥协，又在很多事情上固执，我总是试图去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好像只要我没有记忆了，那些事就没有发生。自欺欺人到我这个地步，也是无人能及了。”
    “我并不是对谁都善良，我会生气，会发脾气，受到不公平也会反抗，虽然这辈子并没有真的报复过谁，但也从来没吃过哑巴亏。”
    她说到这里有点自嘲的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种跟好友分享秘密的安然。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原则性强，刚入行最难的时候我有整整十个月没有接到戏，靠当群演和舅舅的接济活着，最惨的时候我吃过两星期水煮南瓜。其实那些钱我也可以买馒头和泡面，但我怕发胖，那样我就更没办法出头了，只能吃南瓜。那十个月我有好几个走捷径的机会，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是我清高，只是因为在我的认知里那样是不对的。”
    “直到我遇见王默，我从前坚持的所有原则，所有我认为对的底线在他面前好像都没用，我明知道他有婚约，明知道自己行径可耻，还是忍不住爱上他；明知道他不会娶我，他怀疑我，他看轻我，我伤心极了，还是舍不得恨他，更别说离开他。”
    “我们分开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好痛苦，有好多次我一个人开车到他公寓楼下就为了偷偷看他一眼。”
    “温诺老是说我离开他是脱离苦海，上天一定会安排更好的人给我，可是我不想要，除了他我谁都不想要。我明明为他哭了那么多次，但我每次想起他，只记得他对我的好，连从前伤心的理由我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