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和燕闲在地动刚起之时就飞到了空中,一个踩着扇,一个踩着阿鳞,刚刚一番动乱对他们毫无影响。
    大概是巨蟒看出了燕闲不打算插手的态度,这次蛇群的前进路线都特意绕开了阿鳞,只有几条痴痴呆呆迷了路的蟒蛇误入阿鳞的攻击范围,被阿鳞一甩尾,都击晕后飞了出去。
    蛇群的前进方向一分为二,一部分冲向执法堂的修士们,试图干扰他们运转阵法,另一部分冲向了山民们。
    一旦被一条蟒蛇追上,紧跟着的便是蛇群的包裹,瞬息之间就能将一个人绊倒,淹没在群蛇之中。
    万蛇噬咬的痛楚和被群蛇缠绕勒紧所产生的窒息绝望感,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燕闲阿鳞和灵霄都是铁石心肠,又同飞仙门没什么情谊,自是可以随心所欲,坐视不管。他们的队友却是做不到。
    执法堂都是同门,自然得帮,山民们惨死成这般模样,也是队友们不愿意见到的。
    灵禽局的五位修士掏出了各种驯兽法宝,尽力将蛇群驱赶禁锢于一旁,就连百生都不再记录见闻,转而挥墨书就符箓,配合百晓的阵法为山民们提供短暂的护卫。
    整个场景中,众人皆忙忙碌碌,奋战与逃命,真是好一副修士生擒巨蟒,救黎民于危难之图。
    这更显得燕闲和灵霄袖手旁观的模样冷心冷肺。
    不过燕闲同灵霄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们,这会儿的燕闲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老汉和小少年的方向。
    此时此刻,整片土地上除了燕闲这里,还有另一块地方没有被蛇群侵扰的迹象,那正是老汉的周边。
    蛇群经过老汉附近时便会主动绕路,从高处往下看,老汉半径之内完全是蛇群的真空区域,而虽然如此,老汉仍是满脸警惕,将小少年紧紧护在身后。
    小少年被先前的地动吓了一跳,手又重新揪住了老汉的衣衫,但他此刻的面容上布着的却并不是恐惧,相反他满是迷茫,看着巨蟒方向的双眸怔怔出神。
    这时再看巨蟒,就能清晰的分辨出,它死死盯着的并不是老汉,而是老汉身后的少年。
    同少年的目光相接触,巨蟒的动作瞬停。执法堂的修士措手不及,来不及调整强度的灵力倾泻而下,压得巨蟒的脊椎骤然塌陷。
    然而下一秒,修士们迎来的就是巨蟒更加疯狂的挣扎,早已鲜血淋漓的蛇尾暴雨疾风一般鞭打着阵法,一条条血痕滞留在空中,整个画面血腥又暴虐。
    巨蟒高昂着蛇首,用额头最为坚硬的鳞片狠狠冲撞向禁锢,一下又一下,带着悍不畏死的决绝和漏尽钟鸣的凄凉。
    血雨如瀑,蛇群阴森的嘶声都宛如悲鸣。
    情绪感染之下,执法堂的修士们都不由面面相觑,对手中反制的力度陷入了犹豫。
    正在这时,老汉身后的小少年却是突然跌跪倒地。
    他一手捂住脑袋,一手死死攥着老汉的裤管,压抑不住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裳。
    老汉赶紧扶住小少年,慌张惊怒之下,他伸向兜里掏药丸的手都带着些神经质的抖动。
    “快咽,咽下去就没事了。”老汉将一颗药丸塞到小少年口中,捋着他的喉咙让他强咽了下去。
    然而药丸入口却没有丝毫作用,小少年仍是痛到死死咬唇,苍白的唇一下子就沁出了血。
    老汉将小少年搂在怀中,制住他痛到想要遍地打滚的动作,又拿自己的手指塞到了小少年口中,以防小少年疼痛之下咬到舌头。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老汉根本顾不上手指被小少年咬的鲜血横流的痛楚,只抱着他喃喃安慰。
    巨蟒“砰——”一声撞得禁锢法阵外回音不止,它悲怆仰首,嘶声长鸣。
    阿鳞道:“它在喊‘彦生’。”
    小少年的疼痛分毫未减,意识混沌间听到巨蟒这一声长鸣,便宛如听到了醒世钟声,说不清是昏眩还是清醒的意识里突然冒出了几缕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记忆中有他摸着一条小青蛇的脑袋,笑着说“我带你回家”;有他搂着一条大蟒蛇,哭得涕泪横流说“等我回来”;有他仰首看着一条巨蟒,面含忧色说“快走,你别再回来了”……
    还不待小少年整理这些记忆,下一秒,更加剧烈的痛苦让他抱着脑袋,什么都顾不上了。
    老汉的手指都差点被咬了下来,他连给小少年强塞了四五颗药丸,小少年却不仅没有好转,显露在外的皮肤上还逐渐显出了寸寸龟裂的纹路,他原先正常的肤色霎时变得土灰,一片死气弥漫。
    “为什么……为什么……”老汉心中绝望与怒火相交,他紧紧抱着小少年,双目狠狠瞪向巨蟒,“你到底还要害他到何时?!”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小少年与巨蟒之间的关系别有隐情。但巨蟒疯了一样狂撞阵法,引得执法堂的修士们不得不加强禁锢。
    巨蟒不断呼喊着“彦生”的哀恸嘶鸣让燕闲不由轻叹了口气。
    唉……毕竟不是当真冷血薄情,便是燕闲也受不得这般场景。
    燕闲跳下了阿鳞的脑袋,灵霄紧随其后。两人冲到老汉与小少年面前,便一人一个,将他们强行分了开来。
    灵霄制住老汉的挣扎,将他流血不止的手指裹住。
    燕闲一下就卸了小少年的下巴,防止他真咬到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