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连面子上的镇定也绷不住了，眼底满是无措，几乎是烫手一般地将杯子放下：“谈……谈什么啊？”
    谢淮低声道：“谈谈我喜欢你这件事。”
    易岚的心里咔哒一声，最后一块用以粉饰门面的“纯友谊”想法也就此分崩离析。他对上谢淮的眼神，几乎要被那炽热的视线所灼伤。
    他下意识低下头，有点手足无措：“你……你喜欢我什么啊？”
    他不明白谢淮为什么会喜欢他，在他看来，不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他好像都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特点。
    他一没能护住青丘，不是合格的族长，二没有谢淮强大，千年前就已经差了一截，现在更是只有刚刚结成妖丹的修为，三来他不过是个出道不久的新人演员，谢淮却是影帝，还手握诸多产业，称得上家财万贯，他还完债就是个穷光蛋……
    不论他怎么翻来覆去地想，都不能理解谢淮喜欢他哪里。
    谢淮轻笑一声，反问道：“是啊，我喜欢你什么呢？”
    他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当年在桃花林中……忽然就心动了。”
    “如此，就是一千多年。”
    易岚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原来……竟然有那么久吗？
    他被这份千年的感情所震撼，但也越发不自信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可能只是千年前的沈尧白，但我现在已经不是千年前的那个人了。”
    无忧无虑的沈小族长早就在天雷下灰飞烟灭，纵使他现在恢复了记忆，却也是受这一世的性格影响更多，他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沈尧白了。
    “我知道，”谢淮道，“可我喜欢小白，也喜欢岚岚。”
    易岚的指尖轻轻一颤。
    “我喜欢那个千年前，与我一同游历四方的你，也喜欢现在努力演戏，努力生活的你，”谢淮的声音沉静，“那都是你，岚岚。”
    暖色的室内灯笼罩在他的脸颊边缘，镀上了一层暖色光，那双深邃的眼眸是如此专注地望着他，以致于易岚觉得自己浑身都发起热来，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咬脚心，让他恨不得转身就逃，却又想往前一步，扑入谢淮的怀里。
    这种矛盾的心理令他仿佛身处冰火两重天，谢淮从未有过的直球告白也令他大脑混乱，在沉默了很久后，易岚轻声道：
    “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否是喜欢，今晚他已经被谢淮这一记告白直球打傻了，需要点时间来冷静一下。
    谢淮早已预料到了这种结果，点了点头：“那你还要离开吗？”
    易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要说不走了，好像又有点出尔反尔的意思，他之前喝醉的时候都已经把话扔在那儿了……
    察觉到他的犹豫不决，谢淮的眼神一黯，起身道：“如果你想走，我不会阻拦，合同我也会单方面毁约，你不用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客厅留给了易岚一个人，易岚茫然地抱着沙发抱枕，在沙发上将自己的膝盖曲起，团城了一个团。
    离开这里，就意味着离开谢淮，离开连绵应天，离开他的演员生涯，以及他这段时间所熟悉的一切生活。
    ……他真的舍得这一切吗？或者说，他真的舍得谢淮吗？
    不知为何，当想到自己跟回回一起住在山上的房子里，他心里竟然失去了以往的安逸，反而变得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
    比如一个在他喝牛奶时在旁边煮茶的谢淮，一个在他在沙发上看电影睡着时披上一张毯子的谢淮，一个每天清晨打开门，就能第一时间看见的谢淮。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处处都是谢淮的生活，而一想到他的生活中会失去这个人，他竟然会比当初师父下山还要心慌。
    易岚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然后给易不临发了一条微信：
    “师父，你为什么会喜欢打电竞？”
    易不临没有回。
    易岚抱着手机等了很久的消息，但最终也没等来，而是慢慢地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朦胧中，他似乎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抱了起来，那个人的怀抱是如此温暖，以致于他在被抱上床时，还扯着对方的前襟不愿离开。
    最终对方还是离开了。
    易岚在睡梦之中，轻轻皱起了眉。
    第二天一早，易岚还在被窝里迷糊着，就被一通电话震了起来。
    “岚岚！”连绵一惊一乍的声音将他的睡意驱散了七八分，“快看微博！你的那部新剧上热搜了！”
    新剧指的是易岚几个月前拍摄的那部《梦里不知身是客》，这部古装言情剧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上线，但当时易岚正在拍摄《雪山》，连宣传微博都是公司的宣发人员上号帮忙转发的，而离开剧组后又遇到了一堆事情，他就直接将这部剧忘在了脑后。
    听着连绵的大呼小叫，易岚打开微博一看，#沈江渡黑化#的词条竟然上了热搜前十，他愣了一会，问：“是剧方买的？”
    “如果是我能这么激动吗？”连绵简直恨铁不成钢，“这可是你凭本事上的啊岚岚！”
    他今早打开词条时，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系列的电视剧截图以及动图，动图里，少年侠客换了一身黑衣长袍，眉心一点猩红，却衬得他愈发唇白齿红，他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名门正派们，漂亮乖顺的容颜却露出决绝又癫狂的神情，连笑容都仿佛泛着血腥气，剑锋直至当年的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