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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师弟为何那样》 孟家盖丽微笑道:“你猜一猜?”
“您从前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万人敬仰的位置,唾手可得的无尽财宝,能撼动天下的力量……连这些都可以放弃,您到底想要什么呢?”
“那你在梦境中看到我的时候,体会到了什么?”
“您不在意那些……您并不快乐。”
蒙阶盖丽颔首,镶嵌着珍珠的耳坠闪烁出光彩。
情感不会说谎。
清清看见,蒙阶盖丽赤着脚从高高祭台上走过,面对着千万信徒匍匐着的身影,她心中只有百无聊赖,和淡淡的厌倦。
这份无聊和厌倦在后来的很多次梦境中都反复出现,清清不能不意识到,这个立在顶端的女子,其实对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不那么感兴趣。
在那个开阔的、古老的大殿中,连绵了整座殿室的巨大图阵燃烧着血红的光,蒙阶盖丽最中间,任凭身躯被烟雾吞噬。
她一边自毁,一边解脱,一边期待着新的可能。
直到那时,清清才深深意识到宗主的决心。
整个人世对于蒙阶盖丽来说是太过简单的棋局,如何落子,如何厮杀,她已经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世间对她来说不过是乐园,这一局获得了最大赢面,她便投身下一局,来试试全新的挑战,迎接全新的未知。
这份情感不会说谎,清清真的知道她。
“有一点你说错了,”蒙阶盖丽笑着说,“我并没有拥有一切,你此先不是还在想,我为什么会被称之为妖女?”
她傲慢地说:“一个女人若是太过强大,太过遭人惧怕,他们总会受不了的。”
“他们把自己的弱小归结于我的罪过,他们一边愤怒,一边指控,想尽所有污名来诅咒我——却唯独不敢真正地来招惹,因为我,实在是太强了。”
笑意从女子的眼中敛去,她抬起下巴,眉尾眼角,尽是冷傲锋利。
“于是我就想知道,若是一个女子能堂皇地站在那处,名正言顺地接受跪拜与高呼,名字被刻在沉甸甸的金册上,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那些人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光是想一想,都叫我无比期待。”
紫纱从地面轻摆而过,她伸出手,挑起女孩的下巴。
“怎么样?小丫头,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
清清说不出话。
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题,无论怎么谈论,都是要被杀头的啊……
但那又怎么样,反正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而且,她此行来长安,不就是图的一些能被杀头的事?
蒙阶盖丽的话语好像有魔力,一字一句,都在煽动和引诱,她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这就是所谓母蚁与蚁群的关系吗?只要是一声号令,她便不由自主地赴汤蹈火。这其中是本能多一些,还是筹码的诱惑多一些,她真的不能分辨了。
“那您,想要他做什么?”终于,清清颤着声音问。
“终于问起这个了,”蒙阶盖丽收回手,“现在还不能细讲——”
她冲裴远时说:“因为有些事或许还有变数,但在那之前,只要你献上忠诚,我便能救活你的女孩儿。”
你的女孩儿。
这几个字从她口中轻佻地说出来,好像在嘲笑方才他的无措。
“那到底会是什么事……”
“我答应。”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清清侧过头,怒视着突然开口的少年。
裴远时没有看她,他对蒙阶盖丽说:“只要您真的可以……无论什么,我都会做。”
“哎呀呀,真是一点也不意外的答案呢,”蒙阶盖丽眯起眼,“我瞧着你们一路打下来,对彼此信任得很,身手功夫之类的也极好,最重要的,那份杀意实在让我满意。”
“我的太子哥哥,很快就要返回长安了,”她陡然调转话题,“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快会找上你。”
“这些年他可没闲着,明面上是被赶到乡间,实则是在暗中部署自己的势力——他足够谨慎,但谨慎过了头,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敢认下。”
“他找上你,势必会为你解释种种,也许还会流几滴泪,这一套他一向做得很好,”蒙阶盖丽轻蔑道,“然后,他会让你成为他的心腹,继续以裴信独子的身份行走。”
烛火摇晃。
女子的一字一句如同刀锋,深深扎进少年虽已结痂,但仍有阵痛的伤口之中,翻搅出新的恨意。
她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仍未停止落刃:“裴将军故去一年,镇西大都督的位置却已经换了三任,你可知道是何原因?”
裴远时声音沙哑:“父亲从前在军中,一向很受军士爱戴。”
“正是如此,定西军是由裴将军一手培养打造出的军队,如今将军不在,他当初的隐情也从来没瞒住过军中众人,所以他们不服信任统帅,也是正常。”
“这支昔日威震西域,叫蛮夷闻风丧胆的军队,眼看着就要变成一盘散沙……我那哥哥,怎么会任凭这块肉就此腐烂呢?他蛰伏那么久,还费尽心思安排了这你这步棋子,一定会重新找上你的。”
少年半垂着头,没有说话。
“我要你去取得他的信任,扮作被他成功怂恿煽动的样子,幻想他登上高位后真能恢复你真正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