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金屋 第37节
作品:《筑金屋》 陆浔!
对,陆浔。
沈沅混沌的意识又变得清晰,她要去找陆浔,没别人能求,只有他了。
眼前的视线再次模糊,沈沅手攥得越紧,到最后手心疼得几近麻木,忽地面前出现一道纤长的人影,模糊中像是一个男人的影子。
可她现在除了陆浔不能见到别人,沈沅想侧身绕开,那人却一把抱住她的腰,鼻翼下是苦涩的沉木香,熟悉的低音入了她的耳,仿佛悬崖边能抓住的最后一棵能活下去的希望枯草。
“王…王爷…”沈沅扑到他怀里,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哭了。
“我好难受,好难受…”她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快要断了,“王爷,回阁楼,快回去…”她哭着在他怀里呢喃,蜷长的眼睫上排满了泪水,可怜兮兮,红扑扑的小脸灼热得吓人。
陆浔本是在正殿听那些朝臣阿谀恭维,无趣得紧,便出来透透气,想小东西应在梅园女宾一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没料到正瞧见匆匆而行的人,他还想逗弄下她,怎知刚走几步就被她撞了满怀,掌下肌肤温度发烫,耳边的声音也颤巍发抖,陆浔因见到她面上挂的笑意,淡了。
“怎么回事。”他一面抱起怀中人,话却是对一旁站着的环素说的。
“是陆家四郎君,四郎君给夫人下了药。”环素急忙开口。
陆浔抱起人就要走,又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跟在身后的环素,“将我外氅取了,盖到她身上。”
小东西面皮儿薄,现今还没与陆晋和离,必是不愿叫人瞧见和他的私事。他可不想等她清醒后又抱着自己哭唧唧的,偏还打不得,骂不得,只会惹他心烦。
外氅盖得严实,直遮住她乌鸦鸦的云鬓,陆浔又将她脸侧摆稍稍挑开,留出透气的地方。
他脚步走得快,但现在回九重阁楼已经来不及,宫里有许多空闲出的偏殿,陆浔瞥了眼离得最近的九黎宫,抱人径直进了去。
路遇的宫人见之都瞠目结舌,不近女色的摄政王今日怎会突然抱一女人急切入殿?因外氅盖得严实,看不清沈沅的脸,只能瞧见垂下素色绸缎,一看就是大员府中之女,宫人们又忍不住猜测,这女人是谁?
寝室内,沈沅额头沁出层层汗水,身子半软栽歪到引枕上,呼吸微弱颤抖,吐出灼灼热气。眼前已模糊得看不清了,她小手无力地抓着陆浔的衣袖,凉凉的冰丝绸缎,可以拂去她所有的灼热痛苦。
第45章 处置
陆浔拧眉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掌心的温度灼人,榻里的一张小脸酝出异样的红,两眼湿漉漉得无精打采, 似是痛苦至极。他抿抿唇,面色愈发冷,将她拉在自己衣角的手握住, 先吩咐一殿外候着的宫人拿他牌子到太医院轻赵太医,在净室备好温水。想了想又叫外间服侍的其他宫人全部散了。
一通忙活完, 时间过了大半, 沈沅觉得愈发难受, 被他握紧的手有汩汩凉意滑过, 冲散她灼烫的体温, 输入四肢百骸,每一根发丝都舒服清凉。
她勾着他修长的指骨, 企图获取更多的舒适凉意,沈沅无力地掀眼, 眼睫上溢出的水珠子便吧嗒吧嗒落下来,她便用这样一双眼看向陆浔。
手背上他的青白玉扳指一寸一寸缓缓摩擦, 陆浔侧坐到她身旁, 伸臂将人揽到怀里,冰凉的掌心抵在她腰侧, 沈沅咬唇枕他胸口,簌簌的泪珠将他前襟染了个透彻。
“嫂嫂确定要在这?”
他低沉略带轻叹的声缓缓入耳, 沈沅咬唇闷不吭声地抵在他怀里,泪水越涌越多,他身上的凉意好像也不够了,许久, 陆浔感受到胸前软软地人终于启唇溢出一丝动静,“嗯。”
声音被压得极低,说完她怕他听不到似的,轻轻点头。
陆浔侧首咬她滴血的耳珠,指腹有一搭没一搭敲着她细软的腰,“外面没人,嫂嫂想叫也不必忍着。”
轰隆一声,沈沅脑中放空,好似觉得有一道霹雳下来,将她整个人意识都击没了。倏的,脸才开始生出奇怪的燥热,愈发红,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
陆浔见她颇为嫌弃不悦的表情,拧眉,扯下怀里藏得严实的人,不耐道“嫂嫂又不要了?”
他作势要走,人刚转了个面,就被榻里的小手勾住腰带,纤细的手指缠绕在上面,可怜的人哭得双肩一耸一耸,梨花带雨,叫人心烦。
赵太医提着药箱慌慌忙忙赶至时,殿外大门紧闭,不时传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动静。即便里间至殿门远,但情难自禁时人便愈发得恣意,佳人在怀,温香暖烛,恐无人受的住。
赵太医老脸一红,简直不敢相信这传出动静的男子竟然是当今权倾朝野的鬼煞摄政王,他抱着药箱坐到外面台阶,心里长叹一声,开始数天上飘过的云,只等王爷唤他进去。
药的效力愈发厉害,沈沅明显感觉到这次不同于几日前在九重阁楼那日,她好似被汹浪打上岸的鱼,苛求海水将她淹没,又眷恋于濒死之中。
她看到陆浔近在咫尺的眉眼,一滴滚动的汗珠落到她的眉心,蓦地,她再忍受不住,被咬得发红的唇瓣张张合合,溢出一丝欢愉的动静。
…
不知过了多久,沈沅昏沉地躺到榻边,她看到陆浔坐在榻侧穿衣趿鞋,收拾好后,自己又被她抱着挪到榻内。实在是又困又倦,如抽丝一般,她单手无力地垂在外面,指尖触到他温凉的衣襟,下意识地轻碰了下。
陆浔把她软绵绵的手塞回棉被里,她眼睫轻颤,泪珠顺着眼睫抖动落到她发红的脸。陆浔拿帕子将她的泪痕擦干,“这些时候太医应来了。”
沈沅听他说话,意识才慢慢回笼,逐渐清醒。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眼巴巴看他,眼眶里豆大的泪珠就被她挤了出来。
陆浔一件件拿过她堆叠在一起的衣裳放到床头,少有耐心地捋走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又碰碰她尚且发烫的小脸,问“嫂嫂是先诊脉还是先沐浴?”
沈沅舔舔干涩的唇,眼先落下,想了会儿,再看他时带了点委屈,“先沐浴。”
美眸盈盈如水,仿佛暗中含情,可偏偏她是无情。
这样一双眼真叫人心烦意乱,陆浔不大高兴地拍她熨烫的脸,语气不善地找茬,“是伺候得不好,叫嫂嫂委屈了?”
沈沅想到方才她抱他求欢的模样,被他训得愈加难为情,躲过他的手,不想再说话。
大抵是陆浔心情尚好,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将手中小衣放到一侧,单手穿过她的后背双腿,连带着棉被一同抱了起来。
寝室内净室与里间相连,倒不担心穿过外堂会被人发现。
沈沅软软地依偎在他胸口,鼻翼下苦涩的沉木香徐徐而来,耳边强劲的心跳声竟让她觉得安稳。
沈沅合眼,就这样靠到他怀里,乖顺地像只小猫。
“王爷打算怎么处置陆识?”
记起当初他对霍阿侣的手段,沈沅一时胆寒,陆识必是跑不了,她并不同情陆识,也没想过给他求情,但这件事楼氏和陆嘉禾也参与其中,楼氏既然知情,那陆嘉禾呢?她知道吗?
沈沅蹙眉凝思,记起当初陆嘉禾黏在她怀里为她日后担忧的模样,打消了这个顾虑,眼睛骗不了人,陆嘉禾对她的关切并非假意。
陆浔手扣在她腰侧,拨弄微松的棉被,将她包裹得严实些,“嫂嫂还是想想自己吧,多大人了,还中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沈沅脸一红,小声道“以后会小心的。”
…
入净室,水早备好,现正温着,陆浔过去把通风的窗关严,寻到一张窄榻,弯腰送怀里的人侧躺到榻上,起身后又从高架拿过一条大巾,把沈沅身上包裹地棉被换了,他呼吸略至耳侧,沈沅不自在地别过脸。
陆浔掀眼看她,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娇嫩的肌肤,滑过她的鼻尖到了那朵柔软上。
欢愉时小东西神志不清,估计让她现在回想怕是都模糊的,陆浔含住她的唇瓣,慢慢移到她的脖颈,许久才放开。
沈沅双眼含雾,回神时陆浔已经抱她起身,解下她的大巾,扶她入了温水。
陆浔俯身而立,目光穿过干净的温水便能看清里面全部,他看到她的露出的雪肤慢慢转红,仿若桃花的淡粉,娇妍如艳,在他面前毫不遮掩的绽放。
他的手伸进热水里为她擦洗,平静的水面生出荡漾涟漪,圈圈的波纹滑动。
“我可以自己洗。”沈沅按住他的手,仰头看他,红扑扑的脸满是羞耻无措。
陆浔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许久笑了,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嫂嫂真当我不知你和陆晋一同洗过鸳鸯浴?”
这和陆晋有什么关系?她只是觉得方才太过丢人,还不知如何面对他,怎么到他这就变了意思。
陆浔仅说了这句话,随后他拿那只挂满水珠的手掐她的脸,他的手很凉,沈沅被他冰得下意识要躲,又对视上他漠然冷淡的脸,忍住了。
“若是今日嫂嫂见到的是陆晋,该怎么办?”陆浔捏着她的脸,似是随意开口。
沈沅眨眨眼,怕他生气,仔细想这个问题,如果她碰到的人是陆晋该怎么办呢?
见她拧眉深思的模样,陆浔掐她的手停住,面色瞬间黑了,他凉湿的手狠狠摩擦她干净的脸,直到将手上的水珠抹干,阴沉道“嫂嫂怕是巴不得今日来的是陆晋呢吧,你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同他重修旧好,尽享鱼水之欢。”
“不不,你误会了,不会的,不可能,我当时只一心去找王爷,除了王爷我没想过任何人!”
见他动怒,沈沅更是害怕,又恐他不信,哗啦一声,沈沅躲过他的手,从水里出来,就这么过去抱他,水打湿的双臂去贴他精瘦的腰,软乎乎的小脸贴他的脖颈,有点委屈可怜,“我当时真的只想王爷一个人,王爷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
沈沅说的是实话,当时她脑子里除了陆浔没有任何人,她只想过去找陆浔。说不清为什么,大约当时只有他一人可信吧。
陆浔微怔片刻,敛下眼看怀中人,她好似急得都快哭了,闷闷带着点儿鼻音,柔柔软软地贴在他胸口,滑腻如凝脂的肌肤垂落已凉下的水珠。有凉风透过窗户缝隙进来,冻得她娇弱的身子轻颤。
“行了,我信嫂嫂便是了。”陆浔大掌打她的屁股,凉声,“嫂嫂再这么抱下去,又该冻着,到时候别哭哭唧唧得让我伺候。”
语气虽凉,却没有方才的怒,沈沅微微侧眼看他,咬咬唇,唇瓣踮脚在他下巴偷偷贴了下。
水波波动荡漾,一圈一圈的,好像拨打到谁的心上。
…
陆浔拿大巾给她裹身,抱她回寝室,又拿棉被盖到身上。沈沅靠引枕侧坐,任由他拿巾帕擦发,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乌黑的发鬓里,带着淡淡温热,穿梭在发丝之间,不过一会儿就将她的头发擦干。
“自己穿还是我给嫂嫂穿?”陆浔拿她衣裳放到床头,一层一层地摞好,整整齐齐地摆放。
沈沅在净室待的时间长,身子发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一双美眸望他,小手揪他的衣袖,又轻轻地晃了晃。
得,还是得接着伺候!
…
赵太医终于得进来诊脉,先前他已到九重阁楼去过一次,料想到诊脉的夫人是谁,是以见到帘后侧躺发倦的沈沅时,没多少诧异,立即垂眼躬身过去。
楼氏从药铺里买的药并非寻常之物,而是祖传的秘药,初期服用无色无味,即便生病诊脉也不能发现,但若是长久下去,日积月累,服用之人就会以情为不可失之物,到后期严重时甚至一刻都离不得,仿若上瘾,越来越严重。
而沈沅吃龙须糖已近两月。
赵恒面色一点点凝重下去,收回诊脉的手,起身到陆浔面前躬身道,“王爷,夫人服用药物已久,毒素日积月累,根植血脉,想一时解毒,恐怕不易。”
沈沅安静地躺在围幔里,悄悄听者,不发一点动静。
陆浔瞥了里面拱起的小团一眼,直言,“如何能解?”
围幔里的人不敢动了,甚至连呼吸都放轻,偷偷听着。
赵恒接着道“待微臣开几副药可暂缓病症,但这药引却是难寻。”
他为难开口,“想要解毒的药引必须要凤羽鸟心头的血。”
“凤羽鸟心头血是万毒之首,其血若与更强毒物相撞则可解百毒。但微臣听闻,凤羽鸟自十九年前就已消失,没人见过。”
赵太医离开,陆浔抬手掀起围幔,果不其然,棉被里的人缩成一团,身子一抽一抽,哭得压抑,还有点绝望。
陆浔地将她扒拉过来,让她面对自己,一双眼都哭得有点肿,陆浔嫌弃道“又不是到绝路,嫂嫂哭什么。”
“大不了日后发病,来寻我就是。”
沈沅止住哭声,认真地想日后要一直跟陆浔求欢的模样,瞬间更加悲伤了。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沈沅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手,红肿的眼睛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陆浔捏她的手,不知是不是沈沅的错觉,她竟觉得他的面色淡了下来,从未有过的认真,“也不是没有。”
就是要付出的代价有点大罢了。
他的面色太过严肃,甚至沈沅觉得他看她的眼竟有几分从未出现过的凝重和温柔。
一瞬而过,沈沅眨了下眼,再回神时便再也捕捉不到,他又恢复到平素冷淡的模样。
“时候不早,嫂嫂若休息够了偏门有人候着,会送嫂嫂回席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