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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锦棠春

    王威叹气。
    回回都如此。
    ……
    王威送到苑中,屋中是老夫人在王威不便入内。
    陈倏撩起帘栊,佟媪上前,“侯爷怎么回来了?”
    陈倏道,“佟媪,刚得了消息,我要去东边一趟,可能明晨就要走,我来陪陪太奶奶……”
    佟媪愣住,全然没想到,“这么快?”
    佟媪不是糊涂人。
    眼下老夫人都这幅模样了,侯爷惯来孝顺,能让侯爷赶去东边的绝非小事。
    多事之秋,侯爷也好,老夫人也好,没有一个是容易的。
    佟媪叹道,“刚刚才睡下,还说了好一阵子小世子,最后说累了,先歇一会儿,让老奴晚些再唤她起来。”
    陈倏温声道,“我去看看吧。”
    佟媪让开一侧。
    陈倏入内。
    屋中都是药味。
    小时候他最怕就是药味,那时候都是太奶奶哄着他……
    如今看着病榻上的太奶奶,陈倏心底的难过不知从何处涌起。
    床沿边,陈倏落座。
    老太太闭着双眼,睡得安静而慈祥,虽然面有病色,却始终安详。
    “太奶奶,我明日便走了。”陈倏轻声道,“见明那边不太好,我要尽快去一趟,可能来不及赶回来见你了,可是长允舍不得您,怎么办?”
    陈倏已经很少在人前红过眼眶,但当下,只有太奶奶在,陈倏泪下。
    “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同我说,到太奶奶身边来……”陈倏哽咽,再后来,似是再多一句都说不出。但见太奶奶的手放在锦被外,二月天里,怕她着凉,陈倏伸手握住她的手,想将她的手放回被里,却忽然觉得太奶奶的手也握住了他。
    陈倏抬眸,见太奶奶朝他笑了笑。
    陈倏也跟着嘴角微微扬了扬。
    这一刻,似是不用太多旁的话,仿佛回到了当初,太奶奶朝他温声道,来太奶奶身边的时候……
    当太奶奶握住他的手缓缓松开,眼眸慢慢阖上,陈倏整个人似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忽得悲从中来,佟媪听到声音,从外阁间连忙入内,却见陈倏在屋中哭出了声。
    早春二月,春寒料峭。
    予他最多温暖的太奶奶,走了……
    棠钰在苑中见到他的时候,他眼眶还红着。
    “长允?”棠钰看他。
    他上前拥她,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太奶奶走了……我没有太奶奶了……”
    “我没有太奶奶了……”
    棠钰的心似揪起,又似被针尖一针针得扎在心口上。
    “阿钰,我没有太奶奶了……”他抱紧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似是将她揉进心底。
    ……
    晚些时候,小米来了棠钰身侧,轻声道,“小世子睡了,黎妈在照看着。”
    棠钰点头。
    太奶奶去了,府中都在忙着太奶奶的事。
    袁柳有身孕在,又哭得有些厉害,方才动了胎气,已经叫了大夫,必须卧床歇着。建平侯与侯夫人又不在府中。
    太奶奶的身后事,府中总要有人做主。
    棠钰在照看。
    佟媪也哭昏过去两回,棠钰宽慰道,“佟媪,交给我。”
    府中没有旁人,棠钰只能接下来。
    她是敬平侯夫人。
    敬平侯府与建平侯府交好,老夫人的丧失是可以棠钰来操办。
    整个一晚上,府中大大小小的是事情都来找棠钰,棠钰对敬平侯府其实不熟,但棠钰在敬平侯府就在主持中馈,早前在宫中也诸事都能打理,虽然没有办过丧事,但事情涌一处来的时候,棠钰是最沉稳的一个,能逐一看着,也能让阖府稳住不慌。
    建平侯上下都知晓来寻敬平侯夫人照看。
    府中慢慢挂起白事,也布好灵堂。
    诸事在棠钰的照看下,慢慢从慌乱无需到妥帖。
    盛连旭和陈倏则在陪着老太太最后一程。
    这一整夜,建平侯府无眠。
    阖府披麻戴孝,盛连旭和陈倏跪在灵堂中,丰州府的官吏和家眷陆续来了府中。
    老夫人病倒有些时候,其实不算突然,消息从建平侯府传出来,不少丰州府的官吏都赶在夜里来凭悼。
    老夫人守了一辈子的丰州府,不少官吏都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
    灵堂中,皆是哭声,舍不得老夫人,也人人都上前,朝盛连旭道,“请世子节哀。”
    盛连旭红着眼,躬身还礼,咬着唇说不出旁的话来。
    ……
    临到夜深,第一批凭悼的人陆续离开,陈倏才朝盛连旭道,“去看看袁柳吧,这里有我。”
    盛连旭颔首。
    陈倏守在灵堂中,晚些,才见棠钰入内。
    棠钰上前,见他眼窝深陷,伸手擦了擦他眼角,将水递给他,“喝口水。”
    陈倏接过。
    盛连旭不在,他替他跪孝席。
    周遭没有旁人,陈倏看她,“辛苦你了。”
    棠钰轻声道,“能替太奶奶做的不多,做一件是一件……”
    陈倏眼眶再度红了红,“阿钰……”
    棠钰伸手绾了绾他耳发,“长允,有你陪着,太奶奶是安心的。”
    陈倏鼻尖微红。
    棠钰掀起裙摆,在一侧同他一道跪在孝子席上,“长允,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