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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梦中有期

    他一个人打了车,一个人去了急症室,医生问没有人陪同吗,他说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那一刻他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游魂般四处飘荡。
    这种无边的孤独一直持续到现在,才在钟承明平稳的拍打中渐渐退潮。
    孟和玉真的不想搭理钟承明,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开口了:“我不要见你。”
    不要见你,其实是想见你。
    字字句句都是反话,是情理之中的别扭。孟和玉比谁都接受不了,他原来还喜欢着钟承明这件事。
    “可是我想见你,让我见见你,好不好?”钟承明还是温声温气地哄着。
    孟和玉在自我撕扯:“不好,我讨厌你。”
    钟承明给孟和玉这身刺扎得满手伤,却还是不停地拍动着孟和玉。
    至少没说恨了,钟承明安慰自己。
    讨厌是情绪化的感觉,来来去去,总会平复。恨才是最终杀着,是解不开的死结。
    “我明白,你讨厌我是应该,你可以拿我撒气,”钟承明另一只手悄悄握住了被角,“但不要折磨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许久,孟和玉闷闷的声音才传出:“你以为我想吗?”
    钟承明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将被子缓缓拉下,一截一截地露出了孟和玉。
    孟和玉没有反抗,一方面是因为被子里确实热,他一张苍白的脸都闷出了血色,一方面是因为他也抵抗不了钟承明。
    他想见钟承明,尤其在这周身无力四肢发软时。
    钟承明也瘦了很多,瘦削的轮廓更显成熟,下巴一片青黝的胡茬。
    孟和玉心里一片酸楚和苦涩,钟承明本来是个多重边幅的人。
    而钟承明盯着孟和玉一张红彤彤的脸,终是忍不住叹气:“傻孩子。”
    孟和玉别开脸去,眼眶红红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两人之间静了一段,什么声息都没了,连呼吸仿佛都偃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钟承明首先开口:“其实你醒之前我就在了,坐在这里,想了很多。”
    “小孟,你应该记得我被家里人排挤的最初原因,是因为在布偶猫死的时候,我说了句死了更好。”
    孟和玉不明白钟承明为什么提起这个。
    然后他听见钟承明坦白:“其实那段记忆是我自己编造的,我没有说什么死了更好,我直接杀了那只猫。”
    孟和玉一个激灵,倏地转过身子:“你说什么?!”
    钟承明很平静:“在看见它拿脑袋撞墙的第二天,我就给它喂了安眠药。我算过剂量,能让它走得很安详。这件事后来被我父亲发现了,从此我在家里就成了个怪胎。”
    “可我不在意。”
    “我比父亲更早意识到,我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我不在意这种不一样,但我需要融入这个社会,因为怪胎无法存活。所以我曾经接受了一段很长时间的心理咨询,向自己隐藏起自己的过去。”
    “咨询师说我有情感淡漠症,我接受了,但内心深处一直在否认。我不是不能体会到情感,我只是……跟别人不一样。我的家人为了猫悲伤,但我却感受到了它解脱的幸福。”
    钟承明说到这里,停了一段,而后缓缓伸出手去,牵住了孟和玉的五指。
    孟和玉渐渐回过神,没有挣扎,只顾着定定地盯着钟承明。
    钟承明今晚没有带眼镜,孟和玉能直直看进他眼睛深处,是自己的倒影。
    “小孟,你或许会问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些,”钟承明轻轻笑了一下,里头却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因为我刚刚坐在这里,看着你睡着的样子。你的呼吸很浅,几乎没有声音,整张脸也没了气色,像是……”
    钟承明没有将那个字说出口,但孟和玉明白,他想说自己这一副疲态,就像是死了。
    钟承明突然握紧了孟和玉的手:“然后我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当初我的家人一定要吊着布偶猫一条命,为什么人们会害怕生离死别。”
    “孟和玉,你像天堂,因为在你之中,我有了新的生命,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第59章 对不起最近事情真是太多了,这一章写得也比较吃力
    感谢等候!
    我会一直爱你
    这句话超越了孟和玉的理解能力,但他清楚里头的分量,整个人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钟承明只是看着他,像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那样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孟和玉两片唇瓣微微翕张,小声地呢喃:“我哪有那么厉害……”
    钟承明笑了一笑,说:“你当然有这么厉害。”
    而后一顿,再开口又是一记重磅炸弹:“小孟,实不相瞒,我应该有反社会人格。”
    这个心理学术语孟和玉晓得,骨子里立刻又是一僵。
    “不过比较轻微。”钟承明紧接着就补充。反社会人格给普罗大众的观感从来负面,他不想吓到孟和玉。
    “我不算是典型患者,我的咨询师也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诊断,但我清楚自己的确有ASPD的几个重要特征,其中之一就是没有道德准则。”钟承明向孟和玉徐缓地解释。
    “我还相当自以为是,这样说或许像是自吹自擂,但我的能力确实很高,所以我很自信,而这也是ASPD的特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