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涟......”
    “......嗯。”
    他的指尖停在空气中,几秒之后,才静静地、静静地落在她后背上。
    昏黄的夜灯极力吐着蕊,光线透过玻璃缸和层层的水浪打在鱼身上,它一摆尾,便游进水里。
    像化开似的,从她眼中再也不见了。
    脑海中只余层层叠叠、氤氲升腾的雾浪。
    “我想喝水。”
    她声音难得有几分轻软,像只小猫拨乱他的心弦。
    越涟喘息着坐起身,往餐桌走过去。
    夜灯光线下,他赤.裸上半身精瘦的肌骨线条清清楚楚——比起两个月前瘦了不少呢,虞姜想。
    他细心地倒好水,还特意等水放置得半凉。
    端起水的时候却动作一顿。
    目光落在桌面的化妆镜上。
    镜中——
    他苍白的肌肤上,一道红痕跳跃着,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从他心口,爬上了颈间。
    【检测到感染源变更。】
    【越涟,你的通关方式是,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人教过风筝线,要是断了该怎么办。
    这两天好像狂撒刀子,但是我肯定是亲妈,大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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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
    他早就该想到了。
    明明她都已经好转得像一个正常人,但系统任务却迟迟没有完成。
    感染源......原来感染源根本不会消失。
    当一个宿主已经不再适合它寄生,它就得寻觅另一个宿主。
    只有新的感染源出现,旧感染源才能被取代。
    短短几秒钟,各种不着边际的想法都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感染的速度能有多快?
    他的感染方向会是什么?
    明天他来不来得及给她做好早饭?
    如果、如果他想再等两天再死......病毒还能给他这个时间吗?
    他就这么站着,精瘦的胸膛看着依旧坚强、可靠、游刃有余。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选择沉默地忍耐......
    他能怎么办呢,这个副本把所有路都堵死了。
    如果感染源只能在他们中间转移......就算他能治好她,就算她也能再治好他......可难道就这么轮换着感染下去吗?
    谁能保证在哪一次就两个人都感染了,一起走向人不人鬼不鬼的结局?
    这种局面必须要打破,也只有他能终结。
    他染上红痕的喉结近乎痛苦地滚动一下,发出哑哑的气息。
    如果是为了风筝能不模糊在天际,那这条线无论怎么紧绷、舒张、都能凭着一股韧劲、拼上失去一切风险,牢牢地把她拴在抬头就能望见的天际线。
    但线断了......线断了,风筝就也终于能落地了。
    从此往后,不管是高山还是溪流,凭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再也没有天空非要吞噬她不可。
    只是,只是他能不能把明天的早饭给她做完再死?
    他又该上什么地方去死才能不让她发现呢。
    他站的时间稍微有点久了。
    虞姜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常。
    她总这么敏锐,越涟有点苦涩地想。
    “你怎么——”
    她话音蓦地一顿,温热的指尖抚上他胸前的红线。
    镜中,她脖颈的红痕已经完全消失了,什么也不剩。
    但这道红痕不知什么时候,跳跃着爬到了他身上。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一点点转凉,因为颤抖而划出破碎的幅度。
    越涟一笑,清澈的眼眸荡起涟漪,伸手抓住她冰凉的手指:“没事,我们的训练不是很有用吗?现在换你来当我老师......除了这一点,一切都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嗯?”
    虞姜好像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她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而松了口气。
    随即便匆匆披上一件外套,翻箱倒柜地去找那些以前令自己最头疼的书。
    她又拿不定主意到底哪些才会是他需要的,便费力地一股脑搬来厚厚的一摞。
    “那现在就试试,你不能理解的是哪一部分......不,不对......”
    她又匆匆撒了些鱼食进玻璃缸。
    才在桌前坐好:“......这根本没法分辨,不管是什么,你都应该摄入一些才好。”
    “咱们就先......”她在这堆习题里找了找,“要不就先从数学开始吧?系统的逻辑思维对那东西总是不太一样的。”
    她不愿意单单拿病毒、传染病、这样的字眼入形容感染源。
    这些都太不贴切了。
    但目前,她还没能想得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来形容它。
    她忙忙碌碌的身影像囤积食物准备过冬的松鼠似的,叫越涟没忍住笑出声。
    “不急于这一时......你当时不也是好几天之后才变得......”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状态,“......不太对劲儿的吗?”
    ......那倒也是。
    他现在还是个正常人。
    虞姜再次松了口气。
    “不过也不能懈怠。”她板着脸,拧开笔帽,在纸上刷刷地写下什么——难道是习惯性地在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