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因为火车晚点被迫等在候车室的旅人——不知道火车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火车还来不来,一刻也不敢合眼、一秒也不能分心......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这副模样。
    他、他这是怎么了?
    他冰凉的指尖抚上虞姜的右颈,太凉了,冰得她没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
    “你、你这是......今天还做不做鸡兔......”
    “有用......真的有用......”
    他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
    捏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浴室走。
    “哎哎你、你干什么?”
    他拉着她在浴室的镜子前站定。
    半身镜倒影出他们两个的身影。
    他的头发都稍微有点长了,乌黑的发丝垂在白玉般的面孔前——趁得他肌肤好像没有血色一般苍白。
    “你看。”
    他轻抚开虞姜柔顺垂下来的长发,使她白嫩修长的脖颈暴露在光线之下。
    一道长长的红痕趴在上面。
    显得狰狞又几分说不清的可爱。
    虞姜怔怔地盯着这道红痕,一时没说话。
    “它短了三公分。”
    越涟却很高兴,连近日来一直阴沉沉的眸光都重新亮起来:“这说明我们做的都是有用的,它真的被抑制住了!不、不不,不仅抑制住了,甚至比之前还要短。”
    “只要、只要我们再坚持一段时间......你就用不着做一辈子鸡兔同笼了!”
    虞姜也跟着笑了——这回是真真心实意地笑了。
    太好了,可算是不用做一辈子鸡兔同笼了。
    打那开始,两个人都更有了动力。
    一个做鸡兔同笼的速度更快了,连做一篇阅读理解的时间都硬生生缩短了半个小时,一个虽然还是不错眼地盯着她,不过有了更多时间可以做点别的,比如一日三餐变着花样使她做题更快乐些,比如还养了一条鱼在玻璃缸里精心照料。
    鱼是从烧烤店老板娘那里拿的,是条很普通的食用鱼。
    因为老板娘信奉“天然本源主意”,认为这些“非天然”、“非本源”的东西吃了是没有一点好处的。
    人类,就该吃跟自己同出一源的人类嘛。
    可怜的鱼被扔在水里,连点鱼食都没人给它喂,更没人给它换水——就算是被吃,也比在那么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看老板娘每天烤人好啊。
    越涟不知想到了什么,把它捡了回来——只是一条食用鱼,却被他精心养了起来。
    现在已经养得接近三斤重了。
    他跟虞姜偶尔也出去散步。
    没法走太远,因为她每天做题后剩下的时间不多,不过病情日益好转,她已经计划了今年感恩节去市里的游乐场玩。
    越涟不解:“为什么感恩节去游乐场?”
    虞姜神秘兮兮地拿出自己献血证:“因为感恩节有献血证免费啊。”
    越涟:“......”
    可见即便是这样的疾病,也改变不了一个人根本上的一些东西的。
    不过,一切都在变好。
    虽然系统中的任务要求一直在催促越涟杀了虞姜这个感染源。
    她被死去的0号感染源感染,已经成了新的0号感染源。如果不杀了她,整座城市都要继续恶化,最后所有人都要被感染。
    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这种病还有一丝治愈的希望——不管治愈她要花多长时间,不管这过程中有多少人会被感染,他都不可能丢她一个人在这里,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变成病毒的传声筒,更不可能让她的尸体在他眼前逐渐变凉。
    不过,还好。
    她的状况越来越好,颈边红痕都已经消退到锁骨上方了。
    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完全摆脱病毒的影响。
    杀死感染源......只要让感染源彻底消失,也算是杀死感染源吧。
    用不着非得杀了她不可。
    越涟紧了紧掌心的伞柄,想。
    “越涟?”
    虞姜站在前方朝他摆手:“你快点啊。”
    绵绵秋雨落在她发丝上,漂亮美好的就像一幅画。
    他笑了笑,竟在不知不觉中被落下这么远了。
    虞姜一连近一个月都没去执法大队报道,竟也没人催她去上班。
    这座城市接连出现腐烂死尸的事好像也就被所有人默认了似的,没有人再对此进行调查。
    但越涟总觉得有哪里不踏实。
    于是今天早早结束了对虞姜的课业训练,来到了执法大队。
    执法大队建在市中心——门口便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主干道,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但真正站在执法大队门口却又觉得很安静。
    静得就像这里没有人了似的。
    越涟快走两步,在虞姜之前推开执法大队的栅栏门。
    一旁传达室是空的,没有人在里面值班。
    他们往更深处走去,发现执法大队的主体建筑竟然都被烧了一半。
    看着黑漆漆的。
    谁敢在执法大队防火?
    “我没来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虞姜皱着眉,走进建筑内部。
    里面比外面黑很多,她不得不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
    “火势很新鲜。”越涟捡起一块被烧得只剩一半的木质摆件,轻轻敲掉上面的黑色木屑,“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