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页

作品:《侯爷万福

    陈淮收回视线,翻身下马。
    他随意又快速地把自己的佩剑丢给卫砚,后拿下头盔。
    束好的发经过一场恶战,似乎有些松脱。
    姜弦遥遥看着,也能感觉到他的头发沾在了他的脸上、颈边,紧紧埋伏在不知是谁的血渍里。
    “把孟副将叫来!”
    “让他带一万弓箭手,就停在障林边上,不要进去!”
    “定边军大将全部派出去,每人五千兵马,骑兵先行,步军压阵,平平推过山头!”
    陈淮说话极快,跟在他身后的人看着他的背影时不时跪下一个,之后得令骑马飞速离开。
    陈淮瞥过卫砚:“景宁王来了,你负责保护殿下。”
    卫砚道:“是。”
    停了极短的一息,卫砚道:“王妃已经等了一个时辰。”
    陈淮颔首,胸口的信似乎烙着他的皮肉,让他一刻也不敢停。
    陈淮别过脸看着岭南地势、军队的部署。
    片刻,他道:“明日芦苇荡,他倒是会选地方。”
    卫砚看着陈淮突然云淡风轻说出这句话,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王爷,你不会打算要去吧?”
    陈淮眄了他一眼:“我去见姜弦,明日她同我们一起回临尘。”
    卫砚还要说什么,陈淮赶在他开口前,解了护腕,走了出去。
    军帐内,姜弦就立在门口,像是个孩子似的,轻轻勾着固定军帐的杆子。
    她蓦然抬起头,在对上陈淮的目光时,又垂了下去。
    “怎么了?”
    陈淮轻轻扣着桌案,站了起来。
    他自顾自洗了把脸,整理了束发,一边擦脸,一边等着姜弦说话。
    姜弦抿唇,“陈淮,暖暖她——”
    陈淮扶着姜弦的肩:“我知道。”
    “明日我就去找她回来。”
    姜弦猛地抬起头,盯着陈淮。
    他眸中的疲惫即便刻意敛压,也有丝丝流露。
    姜弦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果苛刻地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冒险。
    安王不会伤害姜暖暖,可他和陈淮,就是宿命的死敌。
    陈淮南海练兵处死数百前朝人,而他设计杀死老宣平侯、陈涑,还给陈淮施加如此多的痛苦……
    姜弦皱了皱眉,艰难开口道:“你要去?”
    陈淮挑挑眉,愈是这个时候,他反而愈是多了份少年气。
    “怎么,你觉得我比暖暖重要?”
    姜弦蹙眉,“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要脸起来。”
    陈淮摊摊手,“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能哄哄我?”
    姜弦没了话儿。
    这不是哄不哄的问题。
    她来之前,也觉得为人父母,该为暖暖做件事情。
    可一路走来,临尘以南,战火波及,田园荒芜,死伤遍地。
    就事论事,陈淮太重要了。
    她生长在北疆,听着父亲给她讲天下大事、盛世图景,看着父亲为了他的理想,死战九原。
    多少英雄血、多少黎民泪泼洒进了大漠寒沙。
    正因为看过这些,姜弦才无比坚定的相信陈淮。
    “如果我去见安王——”
    姜弦话没有说完,陈淮就打断了她。
    他盯着姜弦的眼睛:“阿弦,我们是要暖暖回来,不是让你去,把我的制约奉到他手里。”
    陈淮拉过姜弦,扶她坐在椅子上,慢慢同她说话。
    “他要的是我,其余人没有用。”
    陈淮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一口气。
    良久,他缓缓道:“我当年也是这样。”
    姜弦听到这句话,一下就收紧了情绪。
    记忆如浪,蜂拥而至。她面色发白,向陈淮望去。
    他眼睛里空的很,像是自亘古而来,要穿过他二十七年所有的时光。
    “三年前的所有日子,杀安王都是我最重要的事情,我像是得了魔怔,但我没有同任何人说起。”
    陈淮道:“我始终不是能被被选择的人。”
    陈淮沉默了一下,他看着姜弦,心里却一字一句:我曾经,也不信任何人。
    他不信父亲,母亲与他,父亲不会有丝毫犹豫去选母亲;
    他也不信母亲,他与兄长,母亲永远偏爱于兄长……
    他太知道那种满是盼望又熄灭的感觉,等到后来,麻木到遇到愿意想都不想就陪在他身边的人时,不再欣喜、反而满是怀疑。
    他已经失去过姜弦一次了。
    而现在,上苍怜他,要给他一家三口一个容身之地。
    姜弦听陈淮的话,心里泛酸,“可这次还是要你……”
    陈淮道:“这次是我做选择。”
    他看着姜弦,目光烁烁,意有所指:“南疆我要平,暖暖我也要。”
    第65章 六十五.弦 她不愿意,就拿暖暖换她心……
    姬玉骁一路听着姜暖暖的哭声出了城, 亏得他今日准备的充分,一击得手便立即脱离,否则这风过银铃似连绵不绝的声音, 不知道能为他引来多少祸患。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姬玉骁瞥过头, 看着怀里的玉团子,轻柔地抹干净她挂着的眼泪:“还没哭累?”
    姜暖暖目光里满是惊恐,已经哭到打嗝。
    眼前这个叔叔,是个人贩子……
    想到这里, 姜暖暖哭声小了些, 停了下来,就在姬玉骁抱着她离开时, 她突然“回光返照”似的一下精神起来,声如鹤唳、凄惨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