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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给大猫当奶妈

    ——可以说,变成花豹之后,她一路水涨船高,摘获了人身时想都没想过的传奇成就。
    如果非要鸡蛋里面挑骨头式地找出些遗憾,那大概只有刚变成花豹时没能保下的两只亲生幼崽,和人类养子丹。
    丹继续在大洋彼岸上学,每隔半年到草原上来过寒暑假。曾经在野外随着花豹养母生活一年的经历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影响,他与人的关系始终不如与动物亲密。
    他能随便撸平时见人就跑的小薮猫,也能用一个眼神吓得低吠的流浪狗乖乖夹紧尾巴,甚至出去溜达一圈就不知道从哪摸几只小鸵鸟揣口袋里装回来,却不愿跟陌生人多说哪怕一句话。
    关于丹的身世,纳尔森是发现过些许线索的。
    就在一年多前,他不知道从哪找到一张旧报纸的扫描件,第一时间拿来给乔安娜看。
    报纸上是意大利文,大标题写着《Rizzo家族掌权者塞缪尔携妻子幼子外出度假后失联,疑似敌对党派蓄意报复》,下面附了当事人的照片。
    如果早个几年,也许还看不出来,但丹年岁渐长,轮廓中的稚嫩日渐褪去,细看之下,竟与照片中的男人有七八分神似。
    乔安娜在搜索引擎里查了一下,发现Rizzo家族就是传说中的意大利黑手党,产业做得很大,在当地颇有名气和影响力,现任掌权人叫阿雷西欧,是前任掌权人同父异母的弟弟。
    感谢万能的大数据,网上不仅有阿雷西欧的个人信息,还有他的正装照片。
    他长得不太像失踪的兄长,五官深邃而硬朗,整体称得上英俊,但那双眼中暗藏着阴鸷与锐利,盯得人心底直发毛。
    乔安娜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眼熟,想了又想,脑回路拐了十八重弯,好不容易从记忆深处挖出相关的信息来——这不就是当年烧了飞机的那帮人中领头的装逼黑伞男嘛!
    一瞬间,所有线索连到一起,串出了一条完整的故事线。
    阿雷西欧想要夺权,无奈自己私生子出身,又年纪小阅历少,竞争不过底蕴深厚的兄长。于是他暗中算计,精心策划,提前在飞机上布下陷阱,人为制造空难,害死兄长一家和支持兄长的家族元老,再作为仅剩的血亲名正言顺继承遗产,成为新一任家族掌权人。
    手段老套而狗血,但贵在奏效。
    如果乔安娜没有亲眼看着飞机从天上掉下来、在飞机里捡到幸存的男孩、再目睹西装男人们毁尸灭迹,这就是一桩神不知鬼不觉的完美犯罪,真相将被深埋进滚滚向前的时光长河里,永远无处追寻。
    可是,知道真相又能怎么样呢?
    乔安娜只是一只花豹,纳尔森和贝拉都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完全没有资格跟阿雷西欧同台较量,把丹送回家族去,无异于送羊入狼口。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决定孤注一掷拼死一搏,又该如何证明丹才是Rizzo家族的直系继承人?
    丹的亲生父亲早就连灰都不剩了,没有样本,没法做亲子鉴定。带着刻了丹名字的项链和纳尔森留下的几个袖扣领带夹、加上乔安娜这个目击证豹的证词就直接莽上门认亲,被套了麻袋绑去填海都无处伸冤。
    简单交流过情况后,乔安娜和纳尔森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他们对视一眼,达成共识:还是让这个秘密烂在心底吧。
    出于理智,乔安娜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情感上,她难免为丹感到不忿。
    凭什么?凭什么残害了手足的恶人能高枕无忧,心安理得坐拥本不属于自己的万贯家财,而真正的受害者只能眼睁睁看着,连杀父杀母的血海深仇都无从报起?
    时间在乔安娜的思绪中匆匆流逝,很快,她连胡思乱想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双无形的大手攫住了她,将她拖往无边无际的黑暗梦境。
    昏昏沉沉间,她听见有人在喊:“妈咪!”
    乔安娜努力撑开眼皮,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了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丹。
    丹小朋友……噢,早就不能叫小朋友了。他近来一年一个样,个头疯长,迄今已成了十四五岁的少年,有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愈发成熟,愈发独立,也愈发沉默寡言。他不再会赖在乔安娜身上撒娇,不再会为了多玩一会手机和电脑跟长辈胡搅蛮缠,行为处事越来越像一个冷漠的成年人。
    然而此时此刻,他趴在乔安娜身边,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妈咪”,哭成了乔安娜最初捡到的那个孩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乔安娜挪动着脑袋,把下巴搁到少年的手背上,打着呼噜柔声安慰,“乖,别……别哭……”
    一阵天旋地转,世界彻底剥离她的感官。
    似乎过了一万年,又似乎只过了一瞬,乔安娜重新苏醒过来。
    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生机与活力,精气充盈在她的四肢百骸间,就好像岁月不曾流逝,她还是曾经那个年轻矫健的乔安娜。
    即使是梦,也是个难得的好梦。
    乔安娜眯起眼睛打哈欠,再慢吞吞地抻了个大大的懒腰。
    脚上似乎蹬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一小团,顺着她的力道嘟噜噜滚出去。
    然后有细细的小奶音抗议:“哇——妈妈!”
    乔安娜循声望去,看见一只正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的花豹幼崽。
    幼崽大概只有两个星期大,走路摇摇晃晃,一身绒毛刚刚长开,个头还比不上她的一只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