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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灵素入凡记

    管事的叹道:“作孽,作孽。得了几身衣裳,叫人这么骂。”
    那生气的也笑了,又道:“不骂不成!这样的事情不敞开了骂,只怕往后还有人跟着学呢!”
    一时有点头的有摇头的,一边上手裁料子分棉花,一边各自理论着。不过不管他们觉着这么着是对还是不对,这世上总是少不了这样的人的。
    官租坊里就刚出了一起。
    这官租坊里都是租的床,净房都是几处合用一间的。到了秋冬天,午后又有专门的大锅烧水,花两三文钱买一大桶,足够畅快洗个澡的。
    坊里住的许多码头上找生活的人,一年到头只要上工就没有不流汗的。幸好有这么个大水公灶,比寻常人家自己烧水还便当。
    男女有别,洗浴的屋子也有两间。这日下晌太阳正暖和时候,就有人端着盆子带了衣裳去净房要热水洗澡。
    不知怎么的忽然吵闹起来,没一会儿,两个大娘把一个精瘦汉子反扭了胳膊押到前头管坊务那里,骂道:“这臭不要脸的在净房后墙的气窗上往里头瞧!快把他绑了石头沉河里去!”
    那汉子被抓住动弹不得,嘴里还嚷嚷:“我什么也没瞧见!你们他娘的冤枉我!”
    说话的大娘朝着他浓浓啐了一口,破口大骂:“小杂种!方才还是叫我们撤了垫脚凳,没法子摔下来才叫我们摁住的!先前就有几回,只是叫你给跑了!今儿还说没看,方才跟吊死鬼似的挂墙上的又是哪个?!有爹生没娘教的东西,下作行子,还敢抵赖!一会儿叫这些媳妇们的男人回来看看,今儿就看你怎么死!”
    那汉子赶紧求坊务的几个管事:“大爷,大叔!我真没看啊!我、我就是……我是听人说那个什么……我就、我真没看着什么啊!大爷!救救我,放了我吧,求你们了……”
    管事们先叫他们都别吵了,再一细问。
    这位还真没什么可抵赖的。因是净房,离别的屋子都远着些,边上就是河,房子后头就是树。这位不知道怎么起的念头,偷偷弄了张破凳,又垫了几块石头,扒着净房后墙就上去了。
    这净房只有前头一个门,进里面就是一套间,外头是洗脸的地方,里头才是洗浴所在。这浴房的后墙上最高的地方,开着一排气窗,为着通风换气使的。
    被人发现的时候,他正扒在气窗那边,等回头,底下连凳子带石头都叫人给踹掉了。他还不肯下来,是被人拿竹竿捅下来的。一跤跌地上,刚好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大娘给摁住了。吃了几拳几脚,才被拎到了这里。
    管事的问他:“你说你是听人说的,听人说的什么?”
    这位也不禁吓,三两句把另外俩小子给招出来了。管事的这边叫人去寻了人来对质,另一边又直接遣人去衙门了。
    结果三个人当天就被带走了,打了一顿板子赶出来,官租坊也别想住了,他们的那点家当也早叫人给扔出了房,没人愿意同这样的人一处住。坊务那里倒是把他们的租钱照规矩退了他们,只是这点钱如今想要在德源城里寻地方住可就难了。
    何况天越来越冷,棚户林那边因为说库房不够用,正准备拆掉撸平了开春盖房子,他们就算想凑合,也没放给他们凑合。
    毛哥几个是过了几日才听说这件事的。
    良子目瞪口呆:“这家伙,要是在我们村里,准定被一顿打死了,哪里还能由着他们走!”一会儿又道,“这都是怎么想的。要是洗澡是是他娘他妹他媳妇闺女呢?嗯,幸好赶跑了!”
    之后每每果子要去洗浴,毛哥都默不作声地拿根竹竿去后头树下对着水面一待,瞧着好像在钓鱼。只有良子知道他手里那根钓竿是中间能拆开的,一拉开就是一根“齐眉短棍”,配上这整天扛活儿练出来的手劲儿,要真有不开眼的叫他们兄弟撞上了,那绝对抽个半死。
    等这场风波过去,眼看着也快进腊月了。
    这日忽然一群人拉着车来了官租坊,又跟坊务那边要起住家的名册来。
    细问了却是码头上的商行和力气坊的东家们一起凑了银钱,来给官租坊里头的人送年货来了。官租坊里住的人,七八成都在这附近找的生活。男人一多半在码头上扛活儿,女人也不少在这里做打扫收拾的零碎活计。
    遇仙会的时候去领东西的人都要问一句住地,许多外乡人觉着那不是自己该得的东西,怕去领时挨话就都没去。这边码头的买卖人一商议,这边多半都是给自家做活儿的,那就这边的人凑一凑给帮补一把。
    毕竟但凡家里有力的,也早往城里头租房买房去了,也好一家团圆。这里都是女人们合住一个屋,男人们合住一个屋的。都是四五个人的屋子,能刚好自家人凑齐一间房的是少数。更何况还有些小孩儿都没租床位,晚上就跟爹或者娘挤一床睡了。
    坊务名册上都是齐全的人数,不管租没租床位,要在里头住的都得登记。这边拿了名册,就开始摆开阵势分东西。大人小孩都是一人一身厚袄子的料子,并一双鞋料,大人另有一人一包米一包炭,这个小娃儿们就没有了。
    但看一份的东西或者不多,可这是满租坊人人都有的,归总了也挺不少了。
    许多人还在做活儿,屋里都没人的。就按着房间号一摞摞归扎好了都存在了坊务处,等下晌回来再来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