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鸢吩咐完，便挂了电话，而后接到了一条短信——
    【顾仁将于三日后回帝都。】
    秦恒凑过来看了一眼，兴奋地一拍大腿，“漂亮！可算是把他引回来了！这个阴险狗贼不知道为什么军衔混到那么高，我踏马真想揍他一顿！”
    顾鸢听出他语气带着点酸味儿，有些好笑地开口，“他的年龄是你的两倍，他在你这个年纪还是个新兵，没有可比性，你酸他干什么？”
    “也对哦……”
    秦恒有被安慰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突然看向她，“可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个新兵……”
    “我们不一样。”
    顾鸢神色淡淡地回复他。
    “哪里不一样了？”
    秦恒以为她会和刚刚一样，找个理由安慰自己不平衡的小心灵，比如她比较拼命，比如他们俩所在部门不一样。
    结果她却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脑子不一样，没有可比性。”
    秦恒：“……”
    这表妹真是……够亲！
    乐萌趁机在他脑壳上拍了一巴掌，嘲笑道：“就你这样儿还想跟我们鸢姐比？连姑奶奶我都打不过！”
    秦恒险些被她给拍晕，顿时往旁边挪了一屁股，反击道：“哥怎么可能打不过你而已？让着你你还当真了？”
    “狡辩！臭男人看打！”
    乐萌抽出一根丝带就向他扑过去了，秦恒连忙后翻下了沙发，一边往外跑一边对乐萌骂道。
    “你个母老虎！”
    顾鸢看着他们又开始鸡飞狗跳，吵吵得很，看着安安静静削水果的池郁，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还是你乖。”
    池郁抿唇对她笑，将削好的水果盘递给她，“姐姐吃水果。”
    顾鸢垂眸看着他所谓的水果，削得跟艺术品一样精致，不同颜色的水果变成了不同颜色的鸢尾花。
    她用牙签插起一块，忍不住笑道：“你的刀工真好，学过雕刻？”
    “没有。”
    池郁摇了摇头，扬起一贯美好的笑对她说，“就是无聊的时候会刻木头转移注意力，雕地多了就熟练了。”
    他抿唇微笑的时候，是极干净美好的少年，一笑间掩去了过往所有阴霾。
    他其实并没有撒谎。
    但他也没有说全。
    他没说自己有病，没说自己闲暇的时候，就会变得多疑嗜杀，他会享受手起刀落时收割生命的快感。
    可他又不想变成一个杀人机器。
    但她不在的时候没人救他。
    她至少还有家人，还有医生，还有朋友，帮她引导，帮她遗忘。
    他却什么都没有。
    他只能自己救自己，察觉到自己的问题，而且差点杀了身边的下属之后，他就试图去改变自己。
    每当心中杀意无缘无故涌动的时候，他不会去看任何一个人，手不由自主地拿起刀，于是便在视线范围内的木质桌面、扶手之类上面划。
    克制内心杀人的欲望。
    每当他这样，下属都格外小心谨慎，生怕刀尖一转对准了他们。
    不过他们也知道他在做什么，便试图帮他，也让自己安全一点。
    于是有人昧着良心说他乱划的东西好看，说他有天才雕塑家的天分，给他收集来很多关于雕刻的书籍和图纸。
    就像顾鸢喜欢喝酒一样。
    为了转移注意力，缓解病态精神带来的痛苦，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改不了了，慢慢的他的刀工就越来越好了。
    杀人的刀工也进步了。
    这些过往，那些病态的思想，他一点都不想让她看见，只对她笑得干净美好，插了一块水果递给她。
    “姐姐，你不吃吗？”
    顾鸢张口，接受了他喂过来的水果，听到他的话倒也没有想太多。
    但也想偏一点东西。
    她揪着几个字眼，不知有意还是无无意的调侃他，“你说自己无聊的时候喜欢刻木头，这里没木头给你刻，你就刻水果，所以……”
    顾鸢挑了挑他的下颚，明明不是刁难的人，不知怎么的却问了他一个送命题，“你和我在一起很无聊吗？”
    池郁愣了一下。
    他心中已经找好了无数个借口，还应对她探究他刻木头的事情，万万没想到话题突然拐成了这样。
    刻在DNA里的求生欲，让他下意识摇头，声音乖巧地对她温言软语，“我最喜欢和姐姐在一起了，开心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无聊呢？”
    顾鸢说，“我不信。”
    花言巧语的池郁顿时语塞，便听她笑着问，“你要是觉得不无聊，你没事儿把水果削成这样做什么？”
    池郁微微垂眸，说：“因为姐姐的注意力不会时时刻刻都在我身上，在姐姐被其他人和事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我就要找点事做，不打扰姐姐……”
    池郁又只把话说一半了。
    他没敢说，在姐姐被其他人和事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他很想摧毁那些分走她注意力的东西，可他又不能，只能自己找事做克制内心毁灭的欲望。
    他要将美好的笑容都给她。
    心底的肮脏都藏起来。
    顾鸢笑了笑，算是被他哄好了，“好了，我没别的事了，注意力也全在你身上了，你想怎么打扰我？”
    池郁放下了水果盘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