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姓林。”老太太这话说出口，倒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
    叶清宁猜不太出她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又不好追问人家家事。就老太太这个语气，估摸着她外甥女多半已经不在人世。
    果然，老太太又一次抬头看她，眼中复杂的情绪让叶清宁局促不安，很快就垂下了眼眸，“我那外甥女命不好，去得早，这么多年了突然看见一个年轻姑娘这么像她，我险些恍惚了。”
    说着话音微微一停顿，紧接着沉沉叹了口气，“她还有个闺女，也失踪好些年了。若是还活着，想来应该跟你差不多大。”
    第52章 三更
    这一句话砸在了叶清宁心尖上, 砸的她思绪混乱，狠狠一惊，半晌没回过神。
    “姑娘, 打扰你了，刚才的事还是得谢谢你。”老太太转了话锋, 轻轻拍了下她的小臂，“我先生快到楼下了，我先走了。”
    郑盈盈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晃一晃叶清宁的肩膀把她晃醒。
    她们两个都知道, 叶清宁和陈舒怡小时候被抱错, 无奈调换了人生。现在陈舒怡回归陈家人生复位，但因为她是在孤儿院长大, 叶清宁无从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却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星期一, 遇到了这样一桩机缘。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老太太去世的外甥女和叶清宁长得很像，她外甥女的女儿还失踪多年, 年龄和叶清宁相仿。
    虽然这种几率微乎其微, 但两人难免怀疑，有没有这种可能, 叶清宁就是老太太外甥女失踪的女儿？
    只可惜叶清宁回过神时老太太已经进了直升电梯, 电梯门关了。
    “哎呀！”郑盈盈也是一脸懊悔, “刚才应该跟阿姨要个联系方式的, 说不定你们真有什么关系呢！”
    叶清宁恍惚了一下,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似乎有过一瞬间的失落，但很快就消失了。
    就算真的是，又如何呢？阿姨也说了，她的外甥女早就去世了。就算阿姨还念着外甥女, 这么多年了肯定也有自己的生活。而且她也习惯了一个人，很难跟突然多出的亲人产生什么亲切感。
    就算认回来，关系也怪尴尬的。
    “走吧走吧，吃饭去，别想了。”她叹了口气，拉着郑盈盈的手说道。
    …
    商场一层，东门外十字路口。
    黑色红旗停在街边，车上的老头推开车门，下来扶他的老伴上车。
    “买什么了？”
    老太太笑了笑，“不告诉你。”
    “你还有秘密了。”老头没生气，眼神中隐隐透着宠溺。让老伴先上车之后，自己才上去，关上了车门。
    路过的年轻情侣看到这一幕有些动容，年轻的女孩靠在男生肩上，小声问他：“你老了以后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一定一定。”男生心不在焉地说。
    车内，开车的男生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的二老，问道：“老师，师母，安全带系好了吧？”
    如果叶清宁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惊讶。
    因为这老头就是林志远。
    林志远扭头看了一眼老伴，见她笨手笨脚扯动安全带的样子有些好笑，主动侧过身去帮她扣好了。“好了，开车吧。”
    “谢谢。”老太太对他道。
    夫妻四十年还说谢谢听起来是有一点奇怪，似乎是太疏远了，但在林志远和他的夫人之间就显得非常和谐。
    林志远的夫人名叫钱诗茵，以前也是大学老师，只不过林志远是金融学院，而她是文学院的。
    两人都是一身书卷气，将温文尔雅四个字刻进了骨子里。
    “志远，我刚才在商场里遇见个小姑娘，她长得和姿姿真像啊，我差点以为是姿姿回来了。”钱诗茵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高楼，感慨地说。
    林志远眉头微动，“哦？是嘛，那你跟她搭话了？”
    钱诗茵说：“是她先帮了我，我跟她道谢，顺便聊了几句。小姑娘人善良，和姿姿一样。”
    “没问她叫什么名字？”
    “问了，说来也巧，她姓叶。”钱诗茵回忆着刚才的场景，有些感慨道：“你说怎么这么巧，她也姓叶。当年叶长河那小子把咱家姿姿拐跑了，我还说过好多回，咱们家的传统就是随母姓，叶长河也答应了，结果上户口的时候愣是瞒着咱们，让孩子随他姓了叶。”
    林志远恍惚了。
    他想一个人。
    钱诗茵接着说道：“我刚差点就问她父母的事情，但转念一想，这不礼貌，哪有萍水相逢查人户口的。再说了，就算姿姿和长河的孩子还活着，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姓叶啊，那时候她才多大……”
    “夫人，有个事情我没告诉你。”林志远突然开口，让钱诗茵愣了一下。
    “什么事情？”
    “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我不是在学校监考吗，班上有个学生，和姿姿长得很像。”
    钱诗茵一下子挺直了腰板，看着他问：“不会是同一个人吧？你那学生叫什么名字？”
    “陈清宁。”林志远说道，接着又补了一句：“现在叫叶清宁。”
    “就是她啊！我刚才遇见那个小姑娘，她说她叫叶清宁……”钱诗茵激动地说，随即又有些不解，“为什么是现在叫叶清宁，以前怎么姓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