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页

作品:《那佛刹不净

    祝孟桢嘴角抽搐,师徒两个果然一样的嘴脸:“想我怎样?”
    “认罪伏诛。”
    段世清语调极为平静,转而对众人道,“我想娶预姑娘是真,可送出济世堂确实是受了狐仙蛊惑,但聘礼已下,没有再追回的道理,失了我段家的体面,何况我娶了预姑娘,段家和姬家就亲如一家了,济世堂无论在谁手上,做的都是救死扶伤的买卖,相信姬家接管之后,亦能替我段家造福东都万民,既如此,又何必计较济世堂究竟是姓姬,还是姓段呢?”
    一番陈词,慷慨激昂,段家虽然丢了济世堂,但赢得了人心,如此结局也不错,只是苦了段幼仪她们。
    现在的情势已经十分明朗,邪神是圣姑请的,狐仙是用她的血脉供养的,无论她是出于什么居心,但搅得东都天翻地覆是不争的事实。
    乡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手里的家伙是该举着还是该放下:“真没想到,竟然是圣姑。”
    “她已经是执笔官了,竟还这般贪心不足。”
    “怎么能说是贪心呢,圣姑说到底也是为了救人。”
    “只为了救段三姑娘,就置我们的生死于不顾嘛,再说,段三姑娘的病情也并未因此减轻,反而还害了那么多人。”
    “不,依我看,圣姑就是有意针对段家,段三姑娘的病也不是什么重病,这二十几年都活过来了,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又加重了呢,说不定被人下了降头,定跟狐仙儿脱不了干系。”
    “胡说八道,圣姑和三姑娘情谊深厚,为何要暗中算计?”
    “你难道忘了嘛,段少爷当年何其决绝地推掉了与圣姑的婚约,祝家因此颜面扫地,若说圣姑怀恨在心,继而报复段家,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看来,圣姑正是为了一己私欲这才请了邪神,但请神容易送神难,她的目的达到了,可却苦了我们,我们没招谁没惹谁,为什么要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
    “不错,请了这个邪神,咱们都没有好日子过,不如就地给她砸碎了,也好让圣姑死心。”
    提着锄头一悍妇鄙夷道:“如今,还能叫她圣姑吗?她有什么脸面再答应!”
    虽是说给旁边的人听,可却也进了祝孟桢的耳朵。
    祝孟桢冷笑,对雪岁阑和段世清道:“你们这样合谋算计,真的不怕轮回报应吗?明明那些孽事都是你犯下的,如今推得还真干净!”
    雪岁阑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可别求我说真话,托你的福,我此生再无轮回,又谈何报应。”
    “我知道,你恨我,可休想以此除掉我,月未央毁了我的命策,我从此不老不死,除非自尽,否则谁都没有办法夺了我的性命,你以为怂恿这些乡民,毁了我的清誉,就可以置我于死地了?妄想!”
    “首先,你并没有清誉可毁,狐仙是你豢养的不错,其次,我怂恿这些乡民也并非为了置你于死地,因为我知道,他们做不到,我如此而为只想让你体会体会千夫所指的滋味,当年央央卸任东都执笔,你是如何落井下石的?你骗我四哥说,是她夺了我的性命,甚至将蝗灾水患统统归结在她的头上,又携汝宁王上了龙首峰,几乎抄了全部命策,还点火焚尽大半,那时的你可想过有今天?”
    “你与月未央的情义,不可谓不深,但雪岁阑,你别忘了,想置月未央于死地的是天机宫,不是我,我不过顺水推舟坐上了这个位子而已,你至于恨我至此吗?再说,蝗灾水患也确实是她招致的不错,你有什么资格怪我?要怪就怪她逆天改命,咎由自取!”
    “那我也是咎由自取吗?”连段世清也帮腔道,“如何的大言不惭,厚颜无耻才能说出这些话?这一切的一切起因是谁,你莫不是忘了。”
    他们正自说话的时候,忽然从人群中挤出个小脑袋,是小泗回来了,他手里还提着琉璃莲花灯,刚回来的时候,山道上挤满了人,他还以为今夜唱社戏呢,这么热闹,拼了命也要挤到前头,可不曾想竟然是神仙姐姐和那位施主的恩怨。
    不等祝孟桢回应,雪岁阑长袖一挥,铿然道:“砸!”
    乡民本就群情激愤,听到她一声令下,自然不会再客气了,挥着锄头,犁耙就冲上去了。
    吓得芙若赶紧闪开,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狐仙儿的白玉像给砸得稀碎,这还没完,那群乡民像红了眼,凶残地看向这边。
    她哭诉道:“你们不要这样,听我们解释,姑娘她是无辜的,无辜的。”
    饶是她吓破了胆,还是护在了祝孟桢身前,“姑娘多年来救死扶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难道都忘了么,在场我敢说没有一个人不曾被姑娘救治过,没有一个人不曾去东安堂看过病,既然你们都承了姑娘的恩情,又为何落井下石呢!”
    “圣姑纵然是圣姑,可也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为非作歹!”裴家老爷发话了,“我家姑娘招谁惹谁了,又做错了什么,险些要遭此灭顶之灾!”
    现在最难过的是锦爷,裴老爷子和段家姑娘吧最起码还有个清楚的态度,但他立场尴尬,明日祝孟桢就要嫁进他姬家了,如今算半个姬家少奶奶,如果他跟从这些人下了死手,明日见到姬玄玞,又要如何解释?
    “大家冷静,不要冲动。”他拦在前面道,“此事有待查证,三言两语不足以说清,今夜已深,不如大家先散了,等明日再行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