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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定风波

    李昭德在见到红袍的瞬间便睁大了眼睛,似在瞬间明白了什么,心里默念着蛇鼠一窝,因二人串谋又深知来俊臣的手断而不禁心生恐惧,“薛怀义,你想要做什么?谋害朝廷命官,绑架宰相可是杀头之罪。”
    薛怀义端坐在椅子上,“李长史,你违抗军令,你觉得本总管是想做什么呢?”
    “军令?”
    “本总管是陛下亲封的代北道行军大总管,而你作为本总管的长史却不听从军令,难道不该受处置?”薛怀义质问道。
    “尚未行军...”
    “但圣旨已下!”薛怀义呵声打断道,旋即又从椅子上坐起,趾高气昂的走到李昭德跟前,“李相公,朝中都说你是权相,独揽朝政,所以其他宰相都奉承与讨好你,他们怕你,可我薛怀义不怕。”说罢,薛怀义冷下脸色,“来人!”
    “将军。”
    “军杖伺候。”薛怀义道。
    杖责宰相,几个拱手低头的士卒便有些心虚的相顾一视,薛怀义见之大怒道:“怎么,难不成你们要陪着受刑?”
    “喏。”
    ——大周边境——
    月光照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风吹动着沙丘,一点一点磨平棱角,将上面的脚印摧毁,趴着歇息的骆驼围成一个圈,圈内闪烁着火光,风吹动着青烟,烤熟的肉上垂挂着光亮的油脂。
    纤长的手取下深插在沙中的烤肉,油脂便因晃动而滴入火中,烟与火花几乎同时出现,待凉了些后王瑾晨才将它拿到萧婉吟跟前,与之一起的还有半张胡饼,“这烤肉还是与王将军在军中学的,也不知是否合你。”
    “我又不是那些娇气的闺阁女子,王侍郎大可不必如此煞费苦心。”萧婉吟虽如此说话,但仍旧伸手将肉与胡饼接过。
    萧婉吟的手略过王瑾晨的手背,光滑干净的指甲轻轻划过,如暮春的暖风吹过湖面一样,这轻微的触碰使得原本平静的心再次泛起涟漪,王瑾晨将手迅速收回,心神不宁的将头撇开。
    反应过来的萧婉吟也是愣了一下,盯着王瑾晨已经发红的耳朵,不禁抬手掩笑,“你我是第一天相识么?”旋即从容又自然的掰开一小瓣胡饼送入嘴中。
    一时间,王瑾晨楞得不知道要回什么了,于是取下腰间蹀躞上悬挂的水囊,里面装了西域来的葡萄酒。
    十几个随行护卫的士卒围坐在另外一堆较大的篝火旁,一边嚼着手里的烤肉,又时不时的回头张望,看着二人小心翼翼的动作,忍不住凑拢小声议论道:“王监军怎对这个姓萧的如此好,他才来军中没多少日吧。”
    “瞧着年岁,二人应当同龄,王监军是读书人,本以为够清秀,没有想到军中竟有比王监军还绝色的男子。”
    议论之际几人顿悟,“莫不是...王监军对人家有意思吧?”
    “龙阳之好?”
    “听闻世家子弟与达官贵人多好此风,世家豢养娈童的数不胜数。”
    “不大可能吧,王监军不是有过妻子吗?还是高门之女,当时洛阳的流言都传到了西域。”
    知情的士卒点头解释,“是宰相之女,不过天授年间就已经病故了,王监军至今仍是孤身一人。”
    “以监军的功劳以及圣人的器重,监军日后回去定然是要做宰相的,宰相之妻不就是未来的国夫人么。”
    面对王瑾晨递过来的酒,萧婉吟皱了皱眉头,“王侍郎递东西前就不看看人家是否空着手吗?”
    王瑾晨这才反应过来的将水囊放在了萧婉吟身侧,听见士卒们的闲言碎语后心慌的开口解释道:“不用听他们议论,军中的生活乏闷,待久了对什么都好奇。”
    萧婉吟抬眼,“所以王侍郎想说明什么呢?”见人语塞她又道:“嗯,宰相夫人,一品诰命国夫人之位的确是可以吸引到洛阳城一大堆世家女子,便是续弦,只要王侍郎想,恐也有无数女子倒贴上门吧。”
    “我从不觉得高官厚禄有什么。”王瑾晨回道,“也从不稀罕。”
    “你不稀罕,可是有人喜欢...”
    “那七娘呢?”王瑾晨打断道,“我若回朝受封爵禄,以宰相之身下聘,那时的萧家便不会再拒绝。”
    “神都未嫁的世家女子何其之多,妾只是个已嫁之妇,且丧期未除,怎配进士出身的相公。”萧婉吟回的极冷漠。
    气氛忽然变得僵凝,王瑾晨错愕的盯着萧婉吟,“那七娘不远千里到这西域,又随于军中跟我去波斯是为了什么?”
    “答案不是在客栈就已经告诉了王侍郎吗。”萧婉吟回道。
    “我不相信。”王瑾晨站起,“报恩的法子太多,任谁也不会相信吧,至少我不信。”
    “既然不相信,那王侍郎以为是因为什么呢?”萧婉吟脸色如常。
    六合靴踩在沙子里一步一步向年轻士兵靠近,本披于朝官肩上的披风此时已经盖在了士兵的身上,“七娘是怕我战死在沙场,怕我遭人暗算,怕我死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漠之中。”
    四目相对,看着王瑾晨眼里的急切,萧婉吟陷入了沉默,手里的烤肉与胡饼未曾吃几口她便全然没了心思的将之放在一边,“不要任性了,”旋即抬头,对视的眼里尽是温柔,“好吗?”又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的,你一直都知道。”
    “我不希望你如此,不喜欢你如此。”王瑾晨道,“即便知情,那心就不会疼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