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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如是

    来顺公公摇了摇头,“殿下只怕也认了命,咱们做奴婢的,只怕……只怕……”
    花涫吸了吸鼻子,喃喃道:“我从小被卖入宫,若不是跟了殿下这样的主子,只怕早被这宫中的恶奴给折磨死了。像殿下这么善良的人,怎能受这样的委屈,远嫁回纥受苦?”
    “殿下是好人,可是……可是……”来顺公公只能长长一叹,除了叹息,伤心,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花涫忽然静默下来,揪了揪来顺公公的衣袖,正色道:“公公怕不怕死?”
    来顺公公惊色道:“我可是活生生的人呐!岂会不怕死?”
    花涫失望地摇摇头,“公公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看着,没事的。”
    “小花涫,你想做什么?”来顺公公惊问道。
    花涫倒吸了一口气,正色看着来顺公公,“我知道抗旨是死罪,连公主都不能抗旨,自然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不能抗旨。正如公公你所说,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肯定怕死。但是,若是人已经死了,就不怕抗旨掉脑袋了。”
    “你把我的脑袋都绕晕了,什么死的,不死的?”
    “你想想,殿下为什么久居观中?”
    “殿下不是自小多病么?去观中静修,方才将身子调养好些了……难道是……”来顺公公瞬间猜到了花涫想说的话,骇声道,“你该不会是想……”
    “嘘!”花涫连忙按住来顺公公的嘴巴,“如今你也知道我想做什么了,可由不得你不帮了!我先说好,此事若成,你我可回不了皇宫了!”
    “嗯嗯!”来顺公公只能点头,事到如今,或许这是公主唯一的生路了。
    “你是知道公主哪些东西吃不得的,量可要拿捏好,可不能让公主当真丢了命!”花涫吩咐完,看了看天色,“这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快去准备准备。”
    “好……好!”来顺公公拔腿就跑。
    花涫倒吸了一口气,隔着紧闭的华阳殿殿门,喃喃道:“殿下,或许这是花涫我还你恩情的时候,花涫不怕,一点也不怕……”
    殿下,你也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
    清晨时分,天子李豫才下早朝,御医便急匆匆地赶来通报,华阳公主痼疾又犯,身子的虚弱一如当年。
    “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犯病?”李豫在御书房中大怒咆哮,朝官们面面相觑地相互瞧了瞧,只能依着太子李适的眼色,退出书房来。
    “太子,你留下!”
    李适才踏出书房,原以为可以舒一口气,却不想又被叫了回去。
    “你告诉朕,可是你向华阳通风报信了?”李豫怒拍龙案,锐利的眸光落在李适身上,让李适瞬间骇然跪倒在地。
    李适颤声道:“父皇……我……儿臣只是心疼皇妹……”
    “你心疼皇妹,可知会坏了朕的一盘棋!”李豫再次大声喝道,“那么多年来,华阳在观中调养,身子越来越好。若不是她刻意沾到了那些会诱发她痼疾的食物,今日怎会那般巧合,说病就病?”
    李适连忙叩头道:“儿臣知罪,请父皇息怒!”
    “如今密信已送出,你让朕如何送一个病发的华阳远嫁回纥?”
    “这……这……”
    “你妇人之仁!朕百年之后,怎能守住这片江山!”
    “父皇……儿臣知罪……”
    李豫急怒攻心,只觉得眼前一晃,坐倒在了龙椅之上,“朕如此处心积虑地为你谋算,你竟如刘家阿斗一般,你让朕如何不痛心?”
    “父皇……”李适连忙起身上前扶住李豫的手臂,“您要骂我,要打我都成,可万万要保重龙体啊!”
    “你不孝!华阳不孝!你们统统都不孝!”李豫狠狠地推开了李适,自己缓了缓气,怒道,“朕不想再看见华阳,朕没有这种怯懦的女儿!你去,暗中将她押去道观,今后她的身子好也罢,不好也罢,这辈子,不准踏出道观一步!就让她在道观中,为皇家修一辈子福!”
    “诺……诺……”李适点点头,父皇若不是念在父女之情,只怕皇妹也只有死路一条,如今求得清净一世,也总好过远嫁漠北好。
    只是,他还闯了大祸,那密信已送出,自古君无戏言,他能做的只怕只能如此,“父皇……儿臣可否将密使给追回来?”
    “君无戏言,朕既然要嫁华阳,就必须嫁华阳!朕方才说的暗中押华阳去道观,你难道还没明白朕的用意?”
    “可是……”
    “没有真华阳,自然能有假的华阳。”李豫似是平静了下来,“你拟旨,命李侗为平乱元帅,鱼朝恩为副帅,云晚箫为先锋,让他们三人速速调兵增援兴州!”
    “诺!”
    “还有,密信逗留商州的卢沉,既然女儿喜欢李益,就用女儿拉拢商州刺史李益,趁着那三人离开长安,速速派兵控制长安,一旦前线击退吐蕃狼骑,马上断了那三人的兵粮!”
    李适惊色道:“父皇,你想做什么?”
    李豫沉声道:“就算是宿敌,最后也要为大唐打完这一仗,再由回纥人慢慢收拾!皇儿,你给朕记住了,朕这么辛苦才留给你这个干净的天下,你可要珍惜!”
    李适倒吸了一口气,隐隐中,似是闻见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这片将来交到他手中的江山,竟是那般血腥,于是,刹那木立在地,不知如何接父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