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短发柔顺地落在面颊边,琥珀色的瞳眸衬在弯弯的眉眼里, 花店年轻的店主小姑娘在两人推门进来的时候还在哼着歌。
    簇拥在她身旁的花卉被照顾得都很好,不应时令的花枝上都有着花苞正含苞待放。
    “怎么在唱歌呢, 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正在打理花枝的小姑娘抬头:“高兴的时候才要唱歌吧?……咦,我好像还记得你!”
    “是那个扣扣索索只买了一袋种子,还讨价还价和我多要了一袋添头的吝啬大哥哥!”
    闻言无惨怀疑转头。
    零看着那眼神仿佛在说他都把卡给了自己,就是让他在外面这么没用牌面地还和人讨价还价?
    零:“……”
    这个, 节约是好习惯啊, 能省一点是一点么。
    何况这个好习惯还算得上是救了他一命啊!
    在冬季来临之前,他很难想象自己居然在康复之后还复建到了能跑能跳的地步,也是烦了鬼舞辻无惨很久,将对方低头以那温凉注视过来的举动很勉强地当做了点头, 零这才有机会围上了围巾带上了手套冲出了公寓的门扉。
    而才跑远没几步他的围巾又被无惨轻易地抬手拽住了,可能这都将他捂出汗来的保暖装备最大的作用还是在于此处吧。
    抬眼便是染红的树梢,呼出的气息都有了缥缈的实感,满满的秋绪之中零没试图将围巾从无惨的手里扯出来, 将那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后他没做多想地便带着无惨寻来了这家花店。
    而一进门就是被小姑娘打趣了一番, 后边儿的推荐语他们都没听多少在耳朵里,目光巡视了一圈便很是统一地便盯住了摆放角落里用最便宜的瓦盆种着的青色彼岸花。
    怎么说呢这场景, 真的是很没有真实感的画面啊。
    “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那是今天早上才开的,你们要是买花束呢, 可以当做里面的配草, 这算是我们家独有的特色喔?”
    零很想为那些精神地盛展着花瓣的美丽花朵打抱不平:“……这, 这不是青色的彼岸花么,怎么叫配草?”
    “从上到下都是一个颜色诶……我也很想把它们当做花来买,可是总有顾客这么说呀。”
    笑容明媚的店主小姑娘抓了抓头发,随即叉腰问:“你买去的种子有种活吗?开花开的怎么样?要是有照片能不能给我看一看?”
    “横滨的天气你也知道……好吧我摊牌了,完全没有种活,但,但是——”
    “但是,另一袋种子是不是很好养活?”
    原来她们家在还没有在这里开店前,无论是住在山林沿溪简陋的小院子里还是到了现代化设备全齐的小公寓,从很早以前一直就养着这种生命力旺盛但花期却很古怪的花朵了。
    春天和秋天的日子里想起来的时候抓一把种子洒入土地里,即使不去浇水它们也能凭借雨露和顽强扎下去的根系生长得很好。
    那拼命想要活下去的精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某人放了两把火这件事之间有什么微妙的联系。
    至于为什么鲜少有人欣赏……未开花前的花卉光秃秃地与杂草没什么区别,而好不容易开花了呢,颜色与茎秆相差无几,只有在日夜交替的时分在昏暗的夕阳下才会闪烁着点点瑰丽的幽光。
    但到了那时分,又是它们该落幕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该说不长进还是娇气,从长辈那里得知了青色彼岸花的习性,小姑娘也只能指指点点地接受了这么漂亮的花朵花期只有短暂的一天这个事实,并且在卖不出去的时候将它们做成罐装的咸菜,含泪用它们猛下三碗饭。
    零聚精会神地撑着下巴坐在摆了许多材料用来制作花束的桌子面前,听着小姑娘将故事从魔神讲到相离遥远的战争。
    直到她都口干舌燥地回去柜台前倒了三杯水出来,他才从旁人觉得离谱的故事里回过神来。
    这一次刷卡的时候在小姑娘眉开眼笑的笑容中他抱起了满怀的白晶菊与紫槿,踏上人行道的时候,零偏头看着鬼舞辻无惨正落后半步还徘徊在橱窗旁,久久无法挪开的视线温度不冷不热。
    想了想他走过去递出手说:“喏,送给您的。”
    无惨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那挑起的眉眼仿佛是在挑剔地嫌弃那从未摆上过筵席的花束。
    “从火海里走出来,眼底印着满川红叶长相近乎妖艷的魔神——您说这个是不是在形容您呢?”
    用着不悦的眼神微微弯腰单手抱过那束花,无惨不轻不重地屈指在他额角敲打了一记,然而出乎零意料地他并未选择否认。
    “我不喜欢这个形容词,换一个。”
    “……?”
    本想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误打误撞到了什么埋藏更深的诡谲真相,这次落下步伐的那个人变成了他。
    零小步追了上去,一边紧赶慢赶,他一边转头认真地盯着无惨那恢复如常的神色,那紧抿着的唇畔凝固了太多没有说出口的话。
    “美绪她……又救了我一次。”
    “……嗯。”
    半晌才得到一个轻慢的音节,零不太确定无惨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
    滚烫的金色落叶躺在人行道上,踩碎时沙沙作响。
    *
    都说如果人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的话回头看待很多东西时候的想法都会变得不一样,但是零觉得那好像也没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