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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
    重新入住比自己住过的哪个房间都要豪华的病房,听着走廊上几次三番传来非常简洁的手机铃响,拿着被送到自己手里的氧气管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心说还没到这个地步吧。
    零叹了口——他还真不太想以叹气这个动作来贯穿这剩不下多少点的时间的啊。
    在目送完与谢野晶子小姐和家入硝子小姐两人相伴离去的背影,他当时还稍稍定了下神。
    该来的迟早要来的,运气很差地被两位专家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的真实情况,而这事呢,其实似乎和在不太久远的未来发生也没什么差别。
    “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敛去了人前看上去还能显得正常一些的神色,无惨面无表情地问着。
    衣袖下的骨骼似乎在发出异响,以往在他发怒时总会牵扯甚广,几乎没谁能躲过那如席卷而来的野火般蔓延着的怒火。
    理智的断弦是提前来到了预订下来酒店并且关上房门以后。
    “……您先别生气。”
    改不了口的称呼已经是习惯了,自己喊的习惯对方听着也习惯,恰到好处的距离随时能够调整,无论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零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的话变作现实,他迟疑地试图去抱住鬼舞辻无惨,然而随着他听见了对方正在剧烈跃动的心跳声,他也听见了无惨那对于现状完全无法理解的声音。
    “你在怜悯谁?”
    鬼舞辻无惨本想扯过零的衣领只是在最后松了力道,他此刻看上去烦躁无比,甩开相拥的姿势眼看着他跌坐在床边,伫立着的身形开始在房间中踱步,而后又将屋内的摆设全都砸了个粉碎。
    看着瓷器飞散的弧度零缩了缩脚,抱住膝盖偏头望着地毯上的碎片。
    他看着无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分说越过那埋了一地残骸的地毯将自己抱了起来,打开房门时正好与很快察觉到了房间内动静的服务人员撞了个面对面。
    “那个什么,抱歉麻烦全都记在账单上。”
    最后的对话停留在了意义不明的嘲讽中,等零回过神来后他就已经坐在专家会诊的正中间了。
    这会儿可是真实意义上的专家会诊了,白头发白胡子一大把就是岁数加起来可能勉勉强强还够不上卷发乌黑正用着压迫目光注视过来的无惨的一半。
    罕见到几乎没有过记录的全身免疫性疾病,零对这个结论并没有意外。
    会得这种病的原因两辈子也没找出源头来,清晰地好像一眼辨认过去就能看见那叫做命运。
    他没法阻止对方面无表情拨响一个又一个的电话,那双迤逦的梅红色的眼眸一旦染上什么阴霾,仿佛时间又倒转回了从前的样子。
    “……并非是我之前冷情冷血见死不救,鬼舞辻先生。”
    家入硝子小姐目光死地顶着鬼舞辻无惨意外中饱含着被欺瞒的愤怒视线推门进来,被一番肮脏的高层交易后推出来揽活的总是最卑微的打工人。
    何况她与自己的那两个同期并不同,空有反转术式却没什么战斗力呢。
    啊,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她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如果反转术式什么病都能治好,那我早就去拿诺贝尔医学奖了,还留在这个小破高专干什么?”
    “细胞在自相残杀,它们同生同源,从一开始就没有[负]的概念,也得不出[正]的结果。”家入硝子说着即使是咒术师中也基本没人能理解的东西,而后脱口而出的,就不太像是一个咒术师该说的了。
    “要是这么无法接受事实,您倒不如直接诅咒他比较快。”
    第194章
    从窗外一眼似乎都能够望到横滨港繁忙的港口, 在结论既定的情况下再待在东京的医院里也没了什么意义。
    确认过他们的暂居地是横滨后,为他们办理手续的医生很是意外,并且直接开了横滨市立大学附属医院的介绍信。
    “如果不想放弃还要继续寻找治疗手段的话, 横滨当地的这家医院反而是走在前面的喔。”
    相当多的诊室都没有设立挂号的窗口,而零的档案一来也是让研究为主的医生们围着啧啧称奇了好一番。
    但即使是这样, 他们最多也只是除开保守治疗的方案用药更加大胆了——不怎么舒服的治疗手段与药效让零度日如年的同时也忧心忡忡吃的都更少了,生怕哪天鬼舞辻无惨那冰冷眼神中的杀气会化作实质。
    “你怎么……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们啊!”
    同样的内容不同的语调,中岛敦匆匆赶来时仿佛全身都在用力拒绝这个消息,身后的腰带耷拉了下去半天也不见精神。
    虽然没有哭的很大声但那意思也差不多了, 他本都想扑到床边上来问个清楚,只是被鬼舞辻无惨眼底郁红的血色给惊得停留在了原地。
    近日来的鬼舞辻无惨变得更加神出鬼没了, 对于自己都没什么好脸色, 而对这些收到了消息不免来探望他的朋友就更别说。
    一转眼的功夫, 在拦住了两人过于激动的动作后无惨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似乎见不得这种场面,那很能加剧某些念头开始暗自滋生。
    “如果还是不死心要试一试我的异能力[请君勿死]到底有没有效,那就做好面对濒死的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