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文冷哼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要提醒晏老师，即便成了系统里的NPC，脑子里关于现实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会记得很清楚，也就是说你是清醒的，可你永远也出不去。”
    晏文点头又问：“那现实生活中的晏文和陆离呢？”
    “也将不复存在。”
    晏文算是听明白了，这是一个巨大的坑，跳进去，再跳出来，面对的种种诱惑让她不得不想要去试一试，可如果一旦跳进去，出不来，她要拉阮柠从深渊泥淖当中出来，出不来，她只能同阮柠一起，被淹于其中。
    “那我该如何与晏文对戏呢？就是连讨论都不会有吗？”陆离自打一进系统，就没再见着晏文了，此时又不知道是个什么状态，会不会比现在更惨。
    “陆老师不能同晏老师对戏，只能单独研究剧本。”
    陆离轻笑了一声：“怎么，难不成是要我跟你对戏讲剧本吗？正经上的时候也是你跟我对手戏的吗，不是，这真要是出了问题，是你赔得起的吗？”
    来自灵魂的拷问，猛地就将063给问懵住了，063委委屈屈，吱吱唔唔，只道这是系统里的规矩，它不能违背，否则重组数据，对于它来就，跟人类的挖脑没什么区别。
    陆离看它实在是太可怜了，便也没跟着往下为难了。
    陆离跟063讨了更完整的剧本，虽说是完整，但无非是在原来的剧本上加了一些补充，相应的一些推动和转折上的重点，都没有被细致地提出来，陆离捧着一本筷子厚的剧本，总也觉得自己只看了一个寂寞。
    等到将目光投向063时，063只眨巴着蓝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一脸的“不关我事，我不知道，不要问我”的无助和茫然。
    陆离原本是想要再细致地琢磨一下剧本的，毕竟是要拿命去拼的当口了，再不上些心，就要跟晏文两人一起玩脱了。
    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个具体内容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和冷然是怎么认识的。是因为她去报警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都不知道，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倒不如破罐子破摔，直接去见晏文算了。
    晏文也被这剧本给磨得没了脾气，问063也是一问三不知，这也不知，那也不知，直问得晏文将剧本一扔，站起来直揉着眼睛。
    “如果小离那边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晏文没有想到，以为陆离会更加谨慎一些，没想到在自己说完这话之后，就有大量的信息往自己的脑海当中灌，她才顿悟，对于陆离来说，剧本也是残破不全的。
    然而等到所有的记忆涌进大脑里，晏文身为女警员冷然，还没在自己的记忆里扒出阮柠的记忆。
    陆离很难受，大量的记忆在往自己的脑海里钻，不是阮柠，而是很多人，很多人，有女有男，他们在不断地出现，也在不断地消失，有些人只匆匆而来见过一面，甚至连名字也未提起，有些人却反复地在她的面前出现。
    有尖叫，有嘶吼，有愤怒，有咆哮，有懦弱，有害怕。
    有无数张脸，不断地堆叠在她的面前，最后重合在一起，只剩下一个阮柠。
    然而所有的人，都是阮柠。
    他们是阮柠最忠诚的朋友，他们护着阮柠，想将阮柠牢牢地庇护在灵魂之外的一座象牙塔之中。
    捂住阮柠的耳朵，捂住阮柠的眼睛，捂住阮柠的嘴。
    可是赤裸的身体是捂不住的，他们的手都太小了，他们无法替阮柠承受一切，只能大声叫起来。
    “快走！离开这里！他回来了！”
    他回来，恶魔到来了。
    恶魔撕扯着她的衣裳，拉着她的细小胳膊，肮脏的手在肆意地游走，嘴里喃着不知所谓的话语，声音里带着令人作呕的粗喘，口腔里难闻的气味好似要将她熏晕过去。
    她受不住，不断地踢打，糊了一脸的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却只等来恶狠狠的一巴掌，以及更加难以忍受的侵犯。
    陆离猛地睁开眼。
    4岁、7岁、9岁、13岁、17岁、22岁，每一个他们，是陆离，也都是阮柠。
    小男孩杨志冷静沉声：“离开，他已经回来了。”
    有些紧张的小雪莉：“快点走快点走，我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
    永远不愿意成年的17岁少年：“从窗户跳出去，沿着窗沿边走。”
    只有明睿不急不躁：“安悦去锁上房门，张绮山力气大去搬东西将房门堵上，方年你比较灵活，你开窗跳出去，沿着窗边走。仔细着点，不要被阮浩南发现。”
    第一个，每一个，都是阮柠。
    只有最为懦弱的那一个小姑娘，落在角落里，悄悄地看着大家伙忙碌地逃避着恶魔的来临，她只能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小角落里，等着。
    默默地等着，如果行动失败。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一个提线的木偶娃娃，替阮柠去承受着恶魔的侵犯。
    她叫阮阮，最懦弱，也最坚强。
    陆离先是杨志、雪莉、明睿，又是明睿分配的角色里的张绮山，方年，最后顺着窗沿爬出去后，听到身后有人摔门，摔桌子，响声震天，却只在陆离的身后乍起。
    她像是在逃离一场噩梦，又像是在惊雷之声当中，大雨之下疯狂地奔跑，她像是逃出了炼狱，她要往更加自由的，属于自己的地方奔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