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楚就在旁边看着，看着这祖孙三人，他知道这一对男女是谢朝的外祖父外祖母，但现在他们是以孩子的爷爷奶奶自居的。而且谢朝的名字也是梵姓，名为梵不渡。
    他感觉这祖孙三人相处的方式很有些怪，小谢朝在他们面前很有贵族子弟的范儿，但和他们也不亲。
    而这一对男女对着这么小的外孙，虽然说话声音很柔和，但没有和孩子有任何亲密的动作，三人的距离隔得也有些远……
    小谢朝收下那刀子后，那位爷爷忽然像想起什么，问：“小渡，我听你母亲说，学校想要勒令你退学，你……”
    “不会了，爷爷。我不会被退学，我已经解决了。”
    “……好，好，爷爷就知道小渡自小就很有办法。不转学最好，毕竟帝都最好的学校就是那里了……对了，你这一个月和同学们相处的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都挺好的。”
    爷孙三个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开饭了。
    梵家讲究寝不言食不语，所以吃饭的整个过程中都很静，只有偶尔响起的盘盏轻轻碰撞的声音。
    言楚干脆也在一边坐下，他自然是不能吃的，他也不饿，他也终于明白谢朝吃饭时那种优雅到骨子里的风度是怎么培养出来的了，从小培养的！
    就譬如现在的小谢朝，吃饭时就很优雅贵气。
    明明看上去很温馨，但言楚这么看着，总有一种特别压抑的感觉。
    梵家的规矩太森严了！一举一动都要合乎规范，怪不得现在的小谢朝瞧着像个精致小机器人似的……
    饭毕，小谢朝终于被允许回自己的房间了。
    大厅里只剩对坐着的两夫妻。
    “小渡居然知道打猎去孝敬妈妈了，我听人说他妈妈却打了他，他当时看上去有些委屈……这孩子是不是总算有感情了？”孩子奶奶眼睛微微发亮，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
    孩子爷爷不以为意：“这倒未必，这孩子天生感情缺失，自小打也不哭，哄也不笑的。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他是要掌权的，掌权者最忌被感情羁绊，他又极端聪明，天生是领导者的苗子。你不必总想法设法诱导他有什么感情，妇人见识！”
    “可我总感觉他这么小大人似的很古怪，不像其他孩子……”
    “这才是他的与众不同嘛，他出生就有异象，自然和其他孩子不同的。”
    旁听了的言楚：“……”
    好吧，他又得了个关于谢朝的信息，原来他天生感情缺失。
    言楚又稍稍回忆了一下和谢朝相处的点点滴滴，有些不解。
    谢朝不像是感情缺失的人啊，他调戏人调戏的那么拿手——
    ……
    言楚找到了谢朝的卧室，一进去就吓一跳。
    满屋子的娃娃！
    足足有十几个，屋角站的有，桌前坐的有，沙发上窝着有……
    那些娃娃做的极仿真，真像一个个的小孩儿，这些小孩子男女娃娃都有，穿着打扮也各个不同，而且瞧着都和现在的小谢朝差不多大。
    言楚进去的时候，小谢朝正在那里拎着一个娃娃照镜子。
    那娃娃是笑着的，笑的很好看。
    而小谢朝也在笑，他在学那个娃娃的笑，照着镜子调整表情，力求和那娃娃笑的一模一样。
    这画面颇惊悚，言楚如果有寒毛的话，估计就要跟着竖一竖了。
    “这是开心么？”那小娃娃的笑看着就很喜庆很开心，谢朝学完后自言自语一句：“开心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他又拎过一个哭表情的娃娃，对着镜子做出相同的表情，然后在那里打量：“这是伤心……”
    又把旁边一个满脸渴望表情的娃娃提过来，认真看了看。
    言楚忽然毛骨悚然起来，因为他看出这娃娃脸上的表情和小谢朝求他母亲转身看他的表情一模一样！
    原来自己看到的小谢朝和母亲相处时那些有血有肉的小表情居然是小谢朝和娃娃学的，压根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真正的小谢朝这是缺少七情六欲吧？
    奇怪，没有喜怒哀乐的小谢朝按道理说不会被任何感情羁绊，那感情上自然也不会受伤，那他又怎么会受刺激分裂出两个人格来呢？
    言楚百思不得其解，他看了一会谢朝各种学娃娃表情，就又飘了出去转了一圈。
    梵府很大，建造风格是言楚从未见过的，于是言楚逛着逛着就迷路了——
    等他好不容易找回小谢朝的房间时，发现小谢朝已经睡下，闭着眼睛睡着的他像个玉瓷雕刻出来的小天使。
    言楚是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长相精致的小孩子。
    如果是成年谢朝躺在那里，言楚肯定不会和他同睡一床。但小谢朝嘛——
    言楚晃到他的身边，然后躺了下来。
    当然，他是精神体，就算躺下也是半飘着。
    他抬手捏了捏眼前小天使的脸蛋，想当然捏了个空。
    叹了口气正要缩回手，小谢朝忽然睁开了眼睛，言楚的视线和他对了个正着！
    言楚心脏咯噔一跳，抿唇看着他。
    他应该还是瞧不见自己吧？
    果然，小谢朝墨黑的眼睛并没有和言楚对视多久就又闭上了。
    显然，小朋友只是无意识睁一睁眼睛而已。
    言楚松一口气之余，又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