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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白切黑

    “我…”
    赵戈透过后视镜看向驾驶座上探究的眼神,把手从小女孩儿的肩上缓慢抽走。
    后视镜里的眼神和赵戈的眼神碰撞后,立马收回去看向前方,但毕竟隔墙有耳,她的话也只说了一半。
    “我在打一个赌。”
    “打什么赌?”
    小女孩儿接着问。
    赵戈转过头看向她,露出安抚性的笑容。
    “过会儿下车我再跟你说。”
    车先驶过栅栏区的西侧,巷子里坐着早起卖菜的菜农,废车厂的西边是一片接壤的市集。穿过巷子后,沿着石板路往东,一连串的颠簸后,就到达了栅栏区的东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第九中学,而后穿过刚开门的繁荣商区,车路过第九医院,再往东边走就是富人居住区。
    车沿着上坡缓慢地爬行,富人区的房子被簇拥在人工绿植之间,每一栋房子和房子之间都有很大的空档。
    赵戈印象中冯三喜曾经跟她说过的家就在这片区域,车停在了上坡中后段的一栋房子前。
    驾驶座的人走下去,摁下门铃,大约过了三分钟过后,有个熟悉的人影从正门走出,笑着朝车内的赵戈招手。
    就算是夏天,他还是披着一身深棕色的薄大衣,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赵道长好。”
    厂长扶正自己的眼镜儿朝赵戈打招呼。
    “真是好久不见了。”
    驾驶座的工人朝厂长问道。
    “要去接玉树姑娘吗?”
    “不用了。”
    厂长笑起来。
    “咱们都有真的‘神’了,还要供奉一个假‘神’干什么?”
    说完这句他笑着看向赵戈。
    “是院长那老头儿请你来的吧,你原谅他,这人上年龄了,就容易神神叨叨,每个月半他都得发疯,我就比较简单,无论什么真神假神黑白神不明白神,只要最后钱进了我的账单就行。”
    厂长说完后看向后车座的两个孩子。
    “这次看来那老头儿挺上心,竟然要带你们去水库去。”
    “水库?”
    赵戈问出口。
    “是啊,水库。”
    厂长坐直,透过后视镜和赵戈对视。
    “据老头儿那笔记本里说,水库是这神的老巢,地下的池子里的祭祀都不正宗,只有在神的老巢里,才是正儿八经的祭祀。”
    赵戈没有再应声,而是将视线投向车窗外,看着一路上的景色由熟悉转向陌生,由狭隘的街道变成开阔的原林。
    她大抵能猜到厂长口中的水库到底是哪个地方,脑海中那个浑沌的铁网还卡着她另一截断了的竹竿。
    当车停下后,车窗外的景色果然验证了她的猜想,铁网外,院长高举着笔记本朝她招手,而铁网对面,正是她曾摇晃着踏入过的深林。
    下车后,赵戈顺手把油纸伞提在了手里,小女孩儿抱着怀中的新生儿,亦步亦趋地跟上她。
    “道长,道长…”
    她有些紧张地磕碜着嘴。
    “您还没说您到底在打什么赌。”
    赵戈先是沉默,等视线落在老院长手上的笔记本后,才缓慢开口。
    “我在赌…大鬼的阳面没能在我身体里造乱的缘由。”
    小女孩儿显然没听懂,她已经被三四个院长身后的工人被牵引着离开。赵戈越靠近老院长,他脸上的笑也越发温文尔雅。
    阳光下,一头白发的院长像极了一个普通的老人。
    赵戈走到他跟前,他身后的工人拿着锁链朝她靠近,赵戈停下脚步,朝那些工人伸手示意停下。
    “不用劳烦你们,我自己来。”
    那群工人看向老院长,老院长点点头,于是锁链被放到了赵戈的手上。
    锁链绕在手上,沉重的尾端被拖在地上,每一步都带着钢铁挂落地面的潮意,铁网之内,是那天在阳面中澎湃的水声。
    推开库门后,里面的水流声一下卷裹而来。
    相对于大坝围绕起来的自然水库,门内的水库显然没有那么浩瀚,但相对于地下废车厂的池子,这库中的人几乎相当于一个人造的湖泊,在幽暗的地下蓄力而待。
    水库的四周都是立起的烛光,坐满了脸上蒙着红绸缎的工人,一方为阴,一方为阳。
    老院长指着烛光围绕下的水。
    “您是阳面,自当入冰水,这冰水通往无尽的水库,通往江河湖海,能召唤起天地间的大鬼。”
    水湍急地流动着,时不时如同游龙一般从地底往上跃起,像是要越过钢铁锻筑的隔离网,直接掀翻整个水库,把水泥地都分裂开。
    水库上层的空气,几乎要冰结起来。
    老院长将手中的笔记本递给已经绕上铁链的赵戈,朝她和声说道。
    “这是您父亲的笔记本,您可以先看完,再进行仪式,正好我们也要准备些事宜。”
    第五九章 五九白
    说是有些事务要准备, 其实磋磨的时间很多。
    老院长像是对仪式的各方各面都有自己的想法,与其说是在进行一场仪式,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自己心中所认为的表演。
    包括水库旁的人如何落座, 人们手中抱着的红酒应该向怎样的方向倾斜,包括赵戈手上的锁链该如何绕起来而后垂落。
    赵戈被人带到水库旁, 手倒撑着伞柄坐在椅子上,脚放在冰水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