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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白切黑

    赵戈知道符与冰是在担心她,而她的应答显然故作清明了些。
    听起来越清明,赵戈心里就越觉得好笑。
    并不是她清明,而是不得不去掺和这趟浑水。
    她也想不管不顾,但赵戈知道大鬼不会放过她,记忆里的赵刚不会放过她,耳边的沸水也不会放过她。
    符与冰说的对,善和恶是相对的。
    让她看起来清明的本质不是善,而是埋藏在她心底的懦弱。
    “我做不到不管不顾…”
    赵戈勾起自嘲的笑。
    这场对话里,她让符与冰成了恶角,衬得她好像有多无私似的。
    但赵戈知道她自己才是这场对话里的恶角。
    完全是仗着符与冰对她的纵容和担心,佯装清明。
    吃定了无论她选择哪条路,符与冰都会陪着她。
    从九年前开始,符与冰就一直陪着她。
    方才医院里若有若无的手指勾起,让赵戈逐渐明白起来,符与冰一直都在。
    林荫长在昼夜两端,另一端的枝蔓一直陪着她。
    从来不是她在纵容符与冰,符与冰也在纵容着她。
    “那我陪着你。”
    符与冰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如赵戈想象般纵容。
    他眼中的笑意让赵戈手中的毛笔颤了颤,于是她也跟着他笑起来。
    握紧手中的毛笔。
    燥热气从骨子里往外钻,眼睛带着些许地下来的刺痛。
    赵戈落下毛笔,突然开始好奇一件事。
    好奇符与冰对她的纵容到底到何种程度。
    “你别动。”
    赵戈一边在宣纸上落笔,一边抬眼看符与冰。
    “我想画你。”
    “画我?”
    符与冰笑起来,坐直身体。
    “好…”
    赵戈从小就研习《画仙道》,知道怎么落笔,怎么算是姿态端正。
    也摸索出如何用画来探测些许未来的道法。
    就比如说给老侯画的空碗,以及曾经给冯三喜画过的家事。
    还有在教堂里给符与冰算的卦。
    姻缘卦。
    眼下赵戈的毛笔虽然在画符与冰,却也是在画他的卦。
    落笔很慢,墨水在宣纸上延申。
    相生相契,阴阳相合,确实是段好姻缘。
    这姻缘里也确实有她。
    嘴角爬起不明显的笑,赵戈抬头看符与冰,再低头落笔。
    符与冰全然盯着赵戈,用一种开放的姿态让她打量他。
    画了这么多年,赵戈的画技她自己知道,也从主顾的嘴里听到不少评论。
    冯三喜第一次见她时就已经把她的画说得很通透,是‘愧为南昌画仙后人,你信不信我到消费者协会投诉你’的水平。
    会算卦,却不会画。
    符与冰的眉眼这么好看,到了她的笔下却成了两根粗线和两个椭圆,再加上鼻子一条竖线嘴巴一条横线,完全是五官混杂的状态。
    定下五官后,再画一个大圆,便是囊括五官的头颅了。
    赵戈画得差,却画得比谁都认真,每根线条都是仔细看完符与冰之后才落笔的。
    可惜眼中的是一幅模样,画出来又是另一幅模样。
    画法有多奇崛,赵戈的姿态就有多认真,画完后收起笔,甚至带着股‘大家’封画的神情。
    赵戈勾起唇角,把自己的画递到符与冰跟前。
    符与冰低头看着赵戈的画,完全被她半个小时的成果给震住了。
    赵戈笑着看符与冰,符与冰低头看宣纸上的火柴人。
    “好看吗?”
    赵戈勾起唇角。
    符与冰看向赵戈,把宣纸收到怀里,笑意上了眼。
    “好看,阿姐画的我,那这幅画就该是我的了。”
    赵戈点头,一阵笔墨含糊,把白日里的疲倦忘了个干净。
    她知道自己画得不好却还是问了,符与冰知道她画得不好却还是喜欢。
    原来纵容,真的可以让人恃宠而骄,忘却白日喧嚣。
    这画没画好,但卦却算好了,也圆了她的好奇。
    画仙成卦,卦曰:纵容之深,可成姻缘。
    赵戈转过身,把嘴角不明显的笑藏住。
    第四七章 四七白
    纵容不是单向的。
    符与冰有纵容她的地方, 赵戈必也有纵容他的地方。
    就譬如这几日,赵戈发现无论她走到哪里,其实符与冰都跟在不远处。
    便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往日那些所谓‘巧合’的相遇,全然都是有意为之。
    赵戈想起之前挂在道观上的那个小白盒, 盒子里面的创口贴她还没有用完。
    现在一想,也该是符与冰送的。
    但这并不公平,鬼的阳面和阴面本是相通,符与冰能见得着她,跟着她,看着她。
    赵戈却只能揣测着他是否在身后。
    符与冰像是能多出一只眼来观测她,但他的很多事情, 赵戈只能猜测。
    好在现在赵戈知她在阳面, 也知符与冰在阴面, 每次出行时, 都会留意着阴面是否在身后。
    沉默着反观符与冰。
    反观中,赵戈发现了一些曾经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比如符与冰不怎么能入睡, 就算是深夜的时候,对面教堂的窗户也是明亮的。
    再比如符与冰和她一样, 对食物没什么欲望,除了那杯借口请她去喝的热巧克力外,赵戈没见过他对任何食物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