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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神女》 “当然知道。燧汲之境困的乃是混沌火种,有五百一十七层火焰塔,从塔顶越向下,火焰烧得愈旺,最下层的火焰便转化为冰,在那冰下,万物停止生长,可以归真之态永存。”
“原来是真的。那仙使可知道,该如何穿过那火焰塔,抵达境底?”
“不自量力。迄今为止,除了当初镇压这火种者,再无神仙穿越。你不过是区区上仙,怎么可能穿越燧汲之境?”
“若我能抵达这神仙都无能力去到的境底,是不是意味着,我比任何男子都有资格成为神君?”
“当然。神位要么沿袭,要么由乾坤授命,即便是沿袭的神位,那转世投胎者也是天地选定。能忍受混沌火种穿过燧汲之境者,那必将为天地选定,载入神册。”
白昃笑道:“那我便要一试。”
“你会被那烈火烧得连骨灰都不剩。”
“那又如何?我已想到去到境底的办法。”
……
九霄死去的那一日,鳏鳏无法接受,哭晕了过去,醒来后鸣蛇告诉她燧汲之境已经不存在了,是九霄以血肉之躯解了这场天地浩劫,他身归西海,魂魄无痕,就算是神力强大如不死天神,也没有找到他魂魄的一丝痕迹。西海的海水从那一天起变成了混沌火焰的纯蓝色,岛上的梅花也在那一日败了,未再开放。鳏鳏坐在岛上的礁石,望着一望无际的蓝色海面流泪,哭晕过去又醒来,醒来又哭晕,循环往复,直到最后将泪水流尽。
神龙和小凰相继来劝她珍惜身体,保重神胎,她又何尝不是念及怀着他的骨肉而强打着精神度日如年。否则,在那日,也一并入到燧汲之境,同他一起殉身。
回忆起和九霄相处的点点滴滴,美好的瞬间简直是少之又少,她从前不知道他就是白昃的转世,所以自成为神女以来,对他的脸色就再无温柔,更不谈爱意。如今已是悔不当初。
鸣蛇也来劝她珍重身体,说她这胎怀得是逆了万物生灵孕育的法则,尽管在远古时期已经受七道天雷,但保不准这重怀一次,再次经受天雷之劫。更何况,这胎是白昃的骨肉,那也就是不死天神的后嗣。诚如不死天神所言,天地不容许他有后嗣,那么这一胎的生产,她少不了要吃苦头了,即便顺利生产下来,将来也必将经受种种考验,所渡的劫必然比一般神胎凶险。
鳏鳏又何尝不明白自己需要保重身体,可谁来告诉她要怎么振作起来?她失去了白昃,又失去了白昃的转世之身九霄。怨不得九霄当初说“与心中至爱,久别重逢,得又复失,才是世间至痛”,她是真切地体会到了。
尾声
西海的雪也似乎没有停过,至少在鳏鳏的记忆里,每次她踏上这座岛屿都伴着纷纷细雪。离九霄殉身那日已过去整整十日了,这雪海上的雪不但没有停过,更加肆无忌惮地下着了。岛上的梅花谢了,不死天神养的红翼蝴蝶靠采食花蜜为生,在这短短的十日内,便饿死了一大半了。鳏鳏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每天不是看着蓝色的海水毫不停歇地流动,便是看着脚下被西风卷来的红翼蝴蝶的残躯不断堆积着,被海浪冲到海里,再随波逐流,像一堆散落的花瓣。
第十一日,西海的雪竟然停了。阳光洒在辽阔的西海海面,海面竟突然立起一座百仞之高的山丘来。鳏鳏急忙站起身,朝海上那座山丘飞去。
山丘上有一座天梯,像大泽的天梯一样,只是,一眼望去,这座天梯却望不到尽头,都隐在白雾里了。鳏鳏一只脚踏上了天梯,这时,她看见两只红翼蝴蝶从自己面前越过,也飞上了天梯,很快没入白雾里了。鳏鳏遂抬起脚步,拾级而上。天梯一共三十三级。
上面不过一空旷露台,不死天神站在露台中央,红翼蝴蝶落在他的指尖,他盯着蝴蝶看着,仿佛是在聆听它们说话,待它们说完,他点了点头,红翼蝴蝶便又飞走。他随后微微转过身子,对着虚空,仿佛是在找什么地方,找到后伸手点了几下,虚空中便出现一副人间的画面。
鳏鳏顿时明白那红翼蝴蝶原是为他传递三界消息的信使。他身为不死天神,维护万物平衡,在这西海的一方露台,便可观三界之事。
“天神既然在西海便能观三界之事,那能否看看,魔帝身在何处?”鳏鳏道。
不死天神道:“我以为你登上这乾坤台,依然是要问我关于九霄的下落。”
“鸣蛇能听见世间一切声音,看见世间一切东西,哪怕魂魄灰飞烟灭,它也能找到并拥有重塑的灵力,它也成功将湘沅帝姬复活了。可是现在,鸣蛇无法找到关于九霄魂魄的一丝痕迹。我不明白,神仙的陨落,在于散尽魂魄,如果九霄的魂魄已经散了,鸣蛇为何找不到?除非他根本就没有死。”
不死神摇头:“鸣蛇不过一神兽,怎么可能听见世间一切声音,看见世间一切东西。这是言过其实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它怎么没有本事将它的主人弇兹氏复活?对凡仙而言,鸣蛇或许在寻找和重塑魂魄方面颇为擅长,但神的生死,皆由天地决定。”
“天地如何决定?您总说神的生死乃天地决定,您能看见天地的决定吗?”
“自然可以。”不死天神道,“你应该听过乾坤垂兆之说。”
“听过,但我没见过。”
不死天神伸手点拨了几下,虚空中现出一帧天书,天书的内容是不死天神和历任神君神女之名,自右至左。一眼望去,鳏鳏立刻被自己和九霄的名字所吸引了,因为整张天书,除了“白尧”二字,便只有“忧眠”和“九霄”的字体泛着金光,其他已出现的名字都已经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