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这么一说，盖亚才意识到，这些机甲并不是完全被阻隔了，而是先被侵蚀然后又被迅速修复了——
    是草药在生效。
    想到这里，盖亚几乎不带有任何犹豫的看向了沈哲曦。
    他的出走带走了不少帝国的科研力量, 至于莱登斯那些老学究已经停留在象牙塔中很久了，现如今整个帝国中最有可能研制出这样的草药的人恐怕就在眼前了。
    事实上，从很早开始沈哲曦就已经着手机甲修复的研究，只是迟迟未有明显的进展, 而他也认为凭沈哲曦现有的能力是无法独立研制成功的。
    更何况，那是曾经连他都没能办到的事。
    “你是什么时候成功的？”盖亚忽然问道。
    沈哲曦坦然回道：“我来洛伐尔就是为了展开实地研究, 这里遍地都是虫族和声波。”
    盖亚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可殊不知在众人眼中他才是真正疯狂的那个, “沈哲曦, 你真是个疯子。为了实地研究，居然敢就这样闯入洛伐尔！”
    他还是莱登斯的一年级生。
    沈哲曦却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一丝哀戚, 过了半晌他才又接道：“当初，你不就是这样做的吗，希亚？”
    许久未被念到的名字，令盖亚始料未及。
    这名字是那么遥远而又怀念，仿佛一下子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盖亚只觉自己的头“嗡”的一声，万般思绪瞬间炸裂开来。
    是的，没错。
    ……他也曾经和沈哲曦一样。
    为了人类的科学研究而踏上了虫族的土地。
    纵使是被虫族女王追捕、折磨，他也不曾泄露人类一丝一毫的秘密。
    在那些最暗无天日的日子里——
    他的记忆反复流转，最后停留在了虫族女王侵入他的精神的那一刻。
    一分为二。
    从此，他的体内出现了另一种属于虫族的意识与精神。
    并且，它很快将会占据他的整个身体。
    “你现在，究竟是谁呢？”沈哲曦察觉到了盖亚状态的不对劲，他刚才的话已经发生了作用。
    ——我是谁？
    从前，那个为了科学真理一往无前的医学生，在洛伐尔成功研发出了新的草药。
    而那个为了守护帝国甘愿深陷虫族围攻的元帅，也在洛伐尔继续着他的战斗，生命未息，他的战斗也不会停止。
    过去的时空仿佛要与现在交叠了。
    相似的开始，相似的轨迹，然而却走向了不同的终点。
    “可为什么，走向这个结局的人，不是你和罗渊呢？”
    脑海中忽然有一道熟悉的女声这样问他，语气中满是蛊惑。
    受到这番话刺激的盖亚，面容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他不甘心……！
    为什么不能是他和罗渊呢？
    “既然如此，不如一起走向毁灭！”那道女声继续说道。
    远处，虫族主巢穴的另一个入口附近已经传来了惊天的炮火。
    那是出云的主力开始了对虫族老巢的轰炸。
    连带着大地都被震动起来。
    盖亚的眼眸此刻彻底变为了不属于人类的异瞳。
    她将呼唤她最忠实的虫族部下反击所有人类。
    没过多久，越来越多蛰伏在暗处的虫族显露了身影，它们一齐朝沈哲曦这边涌了过来。
    然而，等待它们的不是被撕咬成碎片的人类残骸——
    随着一声炮响，盖亚身后正在向前涌动的虫族遭受了一记强力的重击。
    黑色的烟雾立时在整个战场弥漫，沈哲曦只觉耳边到处都是枪炮的声响。
    有的虫族倒下了，但也有的虫族在炮火中再次起身，它们忠诚地执行着来自女王的命令。
    沈哲曦被雷诺他们飞扑倒地，滚到了远离炮火的一端。
    “X！谁开火这么不长眼睛啊？！”雷诺出身海盗团的匪气立刻冒了出来，此刻他只想冲着刚才开火的家伙痛骂一顿。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对方为什么肆无忌惮地朝他们开火了。
    就是现在，一个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上空。
    穿过稀薄的云层，庞然大物的身体上渐渐显露出了独属于它的标志——
    那是一片绯红色的星光。
    “是星耀！”
    对于出云的战士来说，这标志他们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没等他们再有更多的反应，下一轮炮火再次朝地面袭来。
    只不过这一次对方明显调整了下方位，终于是准确地朝着盖亚那边的虫族打了过去。
    一阵地动山摇。
    刚站起身的沈哲曦不得不再次趴在了地上，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面战场的炮火。
    随着接连的精准打击，盖亚也被炮火波及，重伤在地。
    殷红的血渐渐染透了他的衣衫。
    来自空中的打击似乎结束了，出云的战士则选择了与那些没有倒下的虫族展开了搏斗。
    总不能全都靠联邦吧？这怎么可以？！
    混战之中，沈哲曦很想去看看盖亚的情况，但是对方已经被虫族湮没。
    如果可能的话，盖亚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他身上还有很多的秘密，沈哲曦知道他还有太多的不甘。
    纵使他做下了反叛帝国和整个人类的错事，但那却是因为虫族女王对他精神的侵蚀，不应该把所有罪责全部推给他一人独自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