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大个肚子顶多陪你喝两杯，剩下一整坛子都是你的，还嫌不够啊。”林清觉得自己这会儿就跟陪孩子写作业的家长一模一样，还得跟他讨价还价。好在胤禟是个识趣儿的，见林清不松口也就不缠磨了，要不然为了这事闹个鸡飞狗跳的着实不值当。
    “行吧，那你再让厨房切点酱牛肉，要带筋的，爷下酒吃。”有了盼头胤禟总算打起点精神来，接过林清手里的毛笔又一字一句的往外挤。但今儿也许注定不是个好日子，就在胤禟绞尽脑汁好不容易快要写完的当口，梁九功那干儿子却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不是说好了不催的，这才什么时辰怎么就过来了，小乙你先去客院歇个晌儿，等好了爷再让张诚叫你。”自打康熙罚了每天一份思过书，收思过书的差事就落在小乙头上了。
    这几年小乙跟在梁九功身后混得不错，养心殿里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叫得上号的内监。但这一个月胤祐胤禟不好过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前几天就因为胤禟死活憋不出来，愣是拖到下午宫门都要关了才写完。最后小乙紧赶慢赶才擦边儿赶上回宫，真真是把人折腾够呛。
    自打那天以后小乙吃完中午饭什么都不干，就出宫盯着这俩祖宗些思过书，盯得胤禟见了他都后脖颈子发麻，头疼得很。
    “九爷您就别挤兑奴才了，刚有小太监来报信说是宫里养心殿那头出事了，让您进宫去呢。”小乙这会儿才顾不上跟胤禟逗咳嗽，“听说是直郡王和八爷的事，您赶紧的吧。”
    “啊？怎么又出事了？”胤禟虽说是在府里闭门思过，但外边的事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朝堂上闹着要再立太子的声音和要杀了废太子的声音都不少。
    自从废了太子之后原本依附着直郡王的人有一部分就转投了胤禩麾下，不过眼下直郡王没空收拾这些人，这些年他跟太子斗得难舍难分，皇阿玛如今废太子并不能让他安心，他现在只想一鼓作气若是能让皇阿玛杀了老二那才是一劳永逸。
    直郡王一门心思冲在前边，胤禩这位贤贝勒在后边也没闲着，每天都有御史老臣上折子请立太子，而请立太子里呼声最高的莫过于胤禩。
    都说三人成虎，请立太子这事也差不多。刚废太子那会儿众人都茫然，大清朝几十年都是有储君的，这一下没了叫人心慌得很，都觉得江山不稳社稷不保。可真要他们立马说出来谁能顶替废太子成为新太子，又谁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突然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推举胤禩，外边又不知从哪儿吹起一股风，说是八贝勒如何如何天人之姿雄图伟略，说的人多了大家伙儿也就都多多少少往心里去，这事也就越传越真了。
    光胤禩真或许还没用，可偏生皇上不知道起的什么性子昨儿竟然主动让下边臣子们推举太子人选。这下可跟油锅炸开了一般，从昨天到今天下午早些时候，都不断有人递折子递话求见，光是折子就收了一箩筐都不止。
    “九爷您就别问了，跟奴才走吧。”小乙这会儿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此刻就着急让胤禟赶紧往宫里去，哪里还来得及说别的。
    “诶诶，那我那思过书还没写完……”胤禟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会儿了还惦记他那差一句话就写完的思过书，急得小乙直跺脚。最后还是林清出马推着他出门，才算把小乙给救了。
    胤禟到了养心殿的时候老爷子最生气的那一阵已经过了，胤禟进门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就是个看热闹的命，反正生气的倒霉的都轮不着自己，自己顶天也就在府里写写思过书罢了。
    但心里这么想，等走近了瞧见一脸颓唐跪在正当间的胤禩时，胤禟还是忍不住心头突突的跳了两下。但他也不敢贸然开口说什么，只老老实实磕头请安之后便退到一旁低声问比自己来得早些的胤俄，“这又是怎么了。”
    “九哥，完了，这回真完了。”胤俄脸色瞧着不大好，胤禟进来他倒是还安心了些，“皇阿玛把直郡王给圈禁了。”两人跪得靠后，胤俄又在胤禟身后，这会儿压低了嗓子说话倒是谁也没注意。
    ‘怎么又是圈禁？！’胤禟此时听到胤俄这么说只觉得太阳穴都抽抽着疼，最近被圈禁被禁足的皇阿哥是不是有点多啊，怎么着这是要一个不留吗。“那八哥呢，八哥这怎么回事。”
    “皇阿玛刚说良妃娘娘出身辛者库，八哥乃辛者库贱婢所出，不堪重任，还把八哥的贝勒爵位也给抹了。”胤俄说这话的时候声儿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乎是含混着说出口的。
    胤俄是个厚道人，要不是胤禟问他都不乐意再复述一遍刚刚康熙说过的话。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是杀人诛心！
    谁都知道八贝勒母族出身不好，可谁都明白说人不说短的道理，再说这可是亲阿玛，那要是这么瞧不上良妃的出身，当初宠幸人干嘛啊。现在拿这个来嫌弃儿子算怎么档子事。
    “胤禟，你跟胤俄在下边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也许是胤禟听完胤俄复述的话之后脸色过于难看，端坐龙椅的康熙突然伸手指了指胤禟这边，“来得这么晚，今天思过书写完了吗。”
    胤禟都不知道自家亲阿玛这是想臊自己还是真老糊涂了，这会儿是问这个的时候吗？可再腹诽他也得老老实实回话。
    “回皇阿玛的话，还差一句话就写完了，这不听着您生气的消息儿子扔下笔就进宫了，桌上的思过书忘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