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个娘啊，可算吃上一口热乎饭了。你说还是得宫里那些老嬷嬷才周到，我那院里倒是也天天来人问怎么样了，可问完就完，扭头就走半个磕巴都不打，这要不是你那儿送个能干的来，咱哥几个可真够呛的。”
    那天晚上三爷心血来潮当了回好哥哥，没想到就揽了这么大个麻烦上身。当晚黄芪施针开药之后十八看模样倒是好了一点，可还没等安生一晚上，大半夜的又烧起来。
    第二次再烧起来，得着消息的康熙也从前边过来了。胤衸的母妃王氏算是近些年后宫里十分得宠的妃嫔，十八也算是康熙的老来子哪有不宠爱的道理。尤其这几年老爷子被太子直郡王这样的翅膀硬了的儿子们伤透了心，就更是把一腔父爱转到下边这几个小的身上去。
    不过这事光有父爱没用，黄芪再是桀骜有本事，一整晚被皇上盯着下针，那手也难免有些发抖。到天亮的时候好不容易把体温给胤衸压下去一点，人也到了强弩之末不敢强撑。只能去康熙那儿告罪自己学艺不精，若是还能把热河境内擅长儿科的名医请来就最好不过。
    只要能救儿子，康熙自是没什么不准的。只不过大夫好找病难治，大夫来了也没见十八好多少。康熙年纪大了熬不住，从十八这儿走的时候一指头顺过来从胤祉到胤禟谁也没落下，就说让当哥哥的留下看着。
    他老人家这么一说就走了，留下几个大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抖落抖落手，还能怎么办呢，守着呗。本以为守个一两天这事也就完了，没想到眼看这都第三天晚上了，里边十八的情况却越来越差，连醒着的时候都没有，胤禟他们就更不敢离开了。
    偏生十八病成这样到底是个什么毛病，一屋子大夫谁也说不出来。只有黄芪跟胤禟交了底儿，说是有可能那天去林子里惹了什么不该惹的病症，瞧着不像会过人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黄芪都这么说了，四爷一听立马就挥手让人把小院的门给封了不让随意进出。十八再是皇上的老来子也就是个小阿哥，身边伺候的奴才能干的不多，分去煎药做饭的就更是手忙脚乱。一天到晚能把两个小主子伺候好就不错了，轮到几位贝勒爷有时候连口热的都吃不到。
    现在好不容易胤禟那头送来一个丫鬟，原本柳嬷嬷是想让她来伺候胤禟，却活生生被几个贝勒爷压榨成了临时厨娘。胤祉更是给人小姑娘许了愿，只要这几天能把饭做好，等回了京城她想要什么恩典他三爷全包了。
    “是啊，三哥您说这得耗到什么时候去啊，早知道是这样那天晚上我让黄芪跟你过来就得了，我过来凑什么热闹啊。这下可好，来的时候挺好的回回不去了。”
    胤禟也愁，尤其林清那儿还大着肚子，他又习惯了每天跟她一起睡，这下换了地方没了林清，他真真是白天担惊受怕晚上也睡不好觉，几天的功夫人都瘦了。
    “少说几句，你是当哥哥的，这会儿出点力应该的。”三人好不容易吃点好的，饭桌上难免又喝了点酒。四爷见胤禟越说越起劲，便伸手敲了敲桌沿儿把他的话头给打断了。但其实四爷才是最冤枉的那一个，他不过听着动静出来瞧瞧怎么回事，他都没叫冤胤祉胤禟说个屁啊。
    “得得得，不说了不说了，老四你这人就是太正经，咱们兄弟之间闲聊几句算个什么啊。你看我之前不还……”
    胤祉前边说得豪迈，说到后边突然卡了壳，他自己想起来的是敏妃去世他孝期剃头那事，可这会儿说那事多少有点不吉利，胤祉又生是把后半截话给咽回去。
    但有时候世事都有定数，晚上按理说今天是轮到胤禟守夜，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睡在客房的四爷跟胤祉都有些心神不宁的睡不着，最后干脆又披上长衫起身来找胤禟。
    原本是想再兄弟三人弄点酒弄几个小菜撑到天亮算了，没想到没多久十八那边又闹腾起来。这回再没有之前那些好运气，临近天亮时分，黄芪白着一张脸出来，“九爷，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要是万岁爷还想瞧瞧十八阿哥，您几位就赶紧让人请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就没什么好强求的，康熙得着消息来得挺快，到底赶上了见儿子最后一面。等十八咽气之后，康熙心中满腔的悲哀没处宣泄，可回头看看熬得胡子拉碴眼底青黑的几个儿子，又不忍心再苛责什么，“这几天你们几个当哥哥的不错，回去歇着吧。”
    得，累死累活好几天就得了老爷子‘不错’两个字，还得诚惶诚恐的谢恩，当儿子的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只不过这会儿也没空计较那些，胤禟站在自家院门口跟黄芪再三确认自己身上没病气，十八那病不过人之后才进门。
    “回来了，十八那头怎么样啊。”十八阿哥去世的消息自是比胤禟走回来还要传得快，林清这会儿已经让丫鬟动起来，把院里颜色鲜艳的东西都给收了，就怕被旁人抓住把柄拿来说事。
    “哪能怎么样啊，就这样吧。”其实说起来前些年宫里养不住孩子也是常有的事儿，但这些年年纪大的成家立业自己都有孩子了，现在乍的一下又死了个小的，老爷子一时之间难过点儿也是正常。
    胤禟摆摆手不愿再多说这些烦心的事，转屏风到正屋后边的小间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就差没把自己搓下一层皮来，才热气腾腾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