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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藏雀

    说罢,他顿住,抿了抿唇,“烧些水来,给孤更衣。”
    第88章 追妻(三六)   我要你娶我
    沈归荑知道江宴行回来了, 只听他回了东宫,然后便不曾出来过。
    她流掉这个孩子的事,江宴行不可能不知道, 她虽然不能猜出江宴行的心思,可她却也知道,这样的消息对于江宴行来说,应该是极为扫兴的。
    毕竟, 那人参都送来了, 可却迟迟不见江宴行。
    可她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是错的。
    沈归荑爱自己的母亲, 可她也知道, 自己对于母亲来说, 绝大部分是拖累。
    她看着母亲在病痛中挣扎,却仍为了她坚持与病魔抗争, 她都知道, 母亲明明可以不那么痛苦, 也可以直接丢下她在宫中自己逃离这个地方。
    即便是被父亲厌弃,被病魔缠身, 母亲依旧为了她坚持在了最后一刻。
    然后对她说好好活着。
    她怎么敢说不?
    她一定会好好活着,会带着母亲的遗愿活的光鲜亮丽。
    沈归荑身子自小便不好,也并未有人为她调理, 她难以想象如果留下了这个孩子,日后生孩子时她身子能否撑得住。
    她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嬷嬷,她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 她浑身上下,除了这一条命,就没什么值得她再去珍惜的东西了。
    况且, 她生在帝王家,更是深知最难消受的是帝王恩,江宴行从未对她承诺过什么,她更是不懂江宴行的心思,即便承诺了,可帝王的承诺,又有几个能信的。
    江宴行的性格难测,她没有把握能抓住江宴行的心,可就算抓住了,她也不敢完全放心信任这位太子。
    毕竟当初掐着她的脖子,险些将她掐死的人,也是江宴行。她有太多的顾忌,有太多的考虑。
    她知道,一旦她有了孩子,她便会被牵绊着束缚着。日后江宴行果真厌弃了她,她也不想看到孩子吃苦受苦,更不想让这个孩子变成以后的她。
    她看着母亲现在痛苦中无法自救,她不想变成母亲,也不想看到另一个自己。
    与其对江宴行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期望,她倒不如爱惜自己一些。
    如果江宴行没有付出明确的行动,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只能是拖累。
    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赌,她只有一条命。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却又正是时候。
    江宴行沐浴后想去百花殿,可又因着生沈归荑的气,挣扎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妥协。
    他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沈归荑了。
    到了百花殿,并未闻到想象中的中药的味道,而是铺面而来的香味,虽是近夏,屋内也算不得太热,适宜的温度,还有熟悉的馨香。
    江宴行撩起珠帘进了内室,那不远处的榻上,沈归荑正躺在上头小憩,锦被将她鼻尖以下遮挡住了,只露出了挺翘的鼻梁和一双眼睛。
    她眼睛闭着,睫羽轻轻压下,卷翘而浓密。
    江宴行脚步下意识放轻,在床榻边坐下。
    沈归荑好像又白了一些,又好像瘦了一些,凑近才能闻到一丝清苦的味道。
    他抬手,指尖动了动,想要勾起那遮着她面容的锦被,可刚一抬手,确实一顿,又讪讪的收回了手。
    沈归荑睫羽轻颤,她并未睡着,江宴行也知道。
    耳边是衣料轻微摩擦的触感,沈归荑躺着不敢有丝毫的动作,江宴行的呼吸也轻。
    可两人都心知肚明。
    沈归荑的手藏在被褥下,攥紧又松开,又攥紧。
    沉默良久,沈归荑才睁开了眼,她眸子轻抬,先入眼帘的是江宴行藏青色的衣摆,而后才轻抬下颌去看江宴行。
    她装不出喜悦的表情,只能看着江宴行,小声的喊了句,“殿下。”
    她作势要起身,却被江宴行按在了床上,又帮她掖了掖被角,男人的声音平淡无波,“好好躺着。”
    沈归荑只好由着江宴行帮她掖被角,然后整了整鬓侧的发丝,才听他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见江宴行避而不谈她药流的事,而是只询问她身子如何,沈归荑便有些惊讶,她以为江宴行会从此再也不理睬她,或者怒气冲冲的过来质问她为何要这样。
    她敛下眸子的情绪,低低的应了一声,“好多了。”
    江宴行听沈归荑回应的乖巧,便勾了勾唇,收回手,“那七公主可有想我?”
    沈归荑被问的哽住,迟迟不知道如何回答。
    想吗?是想的。
    可若说是想,为何又将他的孩子流掉?
    她害怕,害怕江宴行变成将来的父亲,变成现在的永硕帝。
    她知道自己的对江宴行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她不想在未知的以后,再有丝毫束缚自己的东西,因为她清楚的明白,她割舍不下。
    沈归荑抿了抿唇,终是没有开口。
    江宴行看着床榻上的姑娘,眼睫压的极低,睫羽纤长,在那眼底拉出一道淡淡的阴影,樱唇被她轻抿着,透出了浅浅的粉。
    他收回视线,不再看沈归荑,视线落在绣凳上、烛台上,然后扫过妆奁的铜镜,最后停在了那悬挂着的珠帘。
    他生气吗?自然是生气的。
    气的不是沈归荑,而是他自己。
    良久,他才轻笑了一声,淡淡道:“我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