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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羡阳春

    二人正交谈之际,赵勉手下突然来报,带兵马去雍丘援助李恪的李愿宁出事了。
    第81章 平安   “我未必非他不可”
    年后不久, 李恪追击叛军被伏击,反而受到了叛军的围堵。李愿宁临危受命,退守雍丘, 守住南北关要, 以防叛军南下席卷江淮。
    雍丘是关要之地,一旦南北河运被叛军卡住, 战火会迅速蔓延至皇都。
    李愿宁虽年纪尚轻, 却熟读兵书, 自小随李将军在军营磨砺, 在运兵上并不输给自己的兄长。雍丘严防死守, 敌军攻打数月未曾有进展, 便想围住雍丘,等到士兵无粮后再大举进攻。
    死拖着并不是长久的法子, 此时容麒也在河南道一带想夺回各州郡。李愿宁等不到容恪,便让人夜里用悬钩出城, 去找容麒的部下请求出兵支援雍丘。然而派出去的部下仅有一人生还,且并未带回一兵一卒。
    容麒在信中怒斥她投敌叛国, 害他受人耻笑, 非但不肯出兵相救, 反将她大骂一顿。尽管李愿宁言辞恳切,解释李家并非叛国,请他看在儿子的份上,依旧没能打动他半分。
    无奈之下,李愿宁只好死守雍丘,等待李恪脱险后前来援救。并非所有人都能不屈不降,士兵饥不能战,大周援兵又不肯来, 一时间城中百姓便对抛弃他们的皇室产生了怨恨,连带着将怨憎牵连到了身为王妃的李愿宁和她的孩子身上。
    一日深夜,李愿宁留在府中让人照料的孩子被偷偷抱走。有卖主求荣之人,带着平安去投靠敌军,想用幼小的婴孩来换取荣华富贵。
    等发现奶娘身死平安失踪的时候,李愿宁焦急地翻遍了雍丘,一整夜未曾阖眼,第二日还要强撑着登上城墙。然而这一次,敌军没有拿出攻城的云梯与冲车,而是在阵前升火架锅,将一个婴孩高举了起来,炫耀一般冲着她大喊。
    在见到熟悉的襁褓后,李愿宁目眦欲裂,头皮几乎要寸寸炸开。
    燕军的首领大喊着要她降城,否则就在两军阵前活煮了平安。
    李愿宁的手掐出了血,守城的众将士都担忧地望她。燕军真如豺狼一般,所到之处屠戮百姓,半点不守信用,数不尽的前车之鉴让她不敢后退,一旦大开城门,雍丘将会成为死城。
    在众将士的目光中,李愿宁几乎要咬将牙咬出血来,也只吐出两个字:“不降。”
    铁锅中的水沸腾着,蒸腾的水汽都似恶鬼在张牙舞爪。
    当日的惨状闻者无不叹息落泪,唯有李愿宁紧绷着面色,沉着应战再次攻退敌军。
    百姓对这样坚强刚硬的女子心生敬佩,却也不乏有歹毒奸恶之人,反说她身为人母眼看孩子被活烹竟不伤心落泪,实在是心肠冷硬,叫人看了害怕。
    没有多少人知道在城墙上,李愿宁几次压下喉头腥甜,又在回到房中哭得撕心裂肺几欲昏厥。
    城中的冷言冷语最终还是落进了李愿宁耳中,等李恪带着一身伤回城后才得知她经历的一切,一气之下杀了几个诋毁李愿宁的人,而她也因悲恸和劳累病倒,雍丘没有好的大夫,李恪只好派人护送她回到了长安。
    如今的镇北将军府正空荡,容莺去见李愿宁的时候,她正跪在李家的祠堂中。
    听到脚步声,她也猜到了来人是谁,低头沙哑道:“平安死了。”
    她特意为孩子取名为平安,到头来却没能护他周全,让他死得这样惨烈。
    “他还没来得及长大,还不曾唤我一声娘亲,今年准备的新衣也没能穿过一次。”她的腰压得很低,因无心打扮发丝凌乱地垂下。
    容莺从前见她永远是意气风发,眸光锐利坚定,是她见过最潇洒自在的女子,如今却是一位承受丧子之痛的母亲。
    容莺在李愿宁身前蹲下,将她揽到了怀里轻拍。“这些都会过去的。”
    李愿宁任由她抱着,眼中一滴泪水也没有,只木然地望着李将军灵位,说道:“我父亲戎马一生,李家后人几乎死绝,只为了守住这大周江山,而我的丈夫见死不救,我效忠的君主下令绞杀李氏族人。这笔账过不去,平安死了,我想问问容麒,到底是夫妻一场,他有没有半点伤心难过。”
    容莺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温声安抚,问她:“李夫人可接回来了?”
    “娘已经死了。”
    听到这个回答,她不禁后悔自己的多话。在李愿宁心中她也是皇室中人,如今出现在她面前,反而会牵扯她的伤痛。
    “那日后……日后如何?”容莺有些无措地问她。
    李愿宁站起身,对着牌位拜了三拜,再看向容莺时,目光已不复方才的悲戚:“李家护佑大周疆土已有百年,作为李家女儿,我自会继承父亲遗志,平定疆土护佑百姓。大周的皇位也不是只有他们能坐,别忘了这天下本就是从先太子手中夺来的,如今不过是还回去罢了。”
    容莺听她这样说,不禁腹诽起容麒自作孽了,本来李家只是暂时与闻人湙联手,没有要背叛天子的意思,如今却被他们亲手推向了闻人湙的阵营。
    李将军在军中素来就有威望,李恪又与将士们出生入死,若他要反,不知会带走多少兵马。
    李愿宁心意已决的同时,也忧心着容莺的处境。毕竟容莺虽不受重视,也是正经的皇室公主,如今被扣上反贼的帽子,再想回去怕是难了。
    “你如今是怎么想的,闻人湙为何肯让你回长安了,他从前不是寸步不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