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页

作品:《落日出逃

    车子平稳地驶在返校路上。
    半梦半醒之间,陆茶栀感受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来了。
    甜的,桃子味。
    力道很轻,似有如无的,舔舐、触碰着她的唇。
    舒服得像是一场梦境。
    她再次醒来,发觉自己与睡前并无什么大的差别,口罩也完好地戴在她的脸上。
    她扯了扯许佑迟的校服袖口。
    他顺势低眼,“醒了?”
    陆茶栀盯着他,撑起点力气,调整了自己的坐姿,贴近许佑迟的耳朵,隔着薄薄的一层口罩问:“你刚刚,是不是偷亲我了。”
    “为什么这么问?”许佑迟扶着她的后脑,让她重新靠回自己的肩颈。感受到她的发丝贴上颈窝,他终于找回了那么点缺失的满足感。
    “没有偷亲你,你睡迷糊了。接着睡吧,等到学校了我叫你。”
    陆茶栀很想坐起来反驳他,但是浑身都软的不想动。
    她的目光扫过许佑迟手里的那瓶桃子味的乌龙茶。
    ……算了,不跟他计较。
    睡意朦胧,陆茶栀闭着眼,还是觉得有点生气。
    许佑迟居然也学会骗她了。
    她明明没有喝过桃子味的饮料。
    但她嘴里,残留着桃子的味道。
    第68章 落日出逃
    教室前方的高考倒计时依次递减, 温度计上的数字攀升,预热即将到来的夏日狂欢。
    班里最后办了一次黑板报,不参加分数评比, 聂萍让所有同学都拿上粉笔,一人去上面写一句激励鼓劲的话语。但挡不住班里同学们插科打诨,最后黑板上呈现出来的句子五花八门。
    男生们联合起来,在黑板正中央写的那十六个大字,歪歪扭扭, 足足占据了半个画面:
    【五班五班,出入平安。
    福如东海, 寿比南山!】
    其他的正经句子也没两条, 基本上都是些天马行空不着调的调侃:
    【五班人,五班魂,五班都是人上人!
    累吗?累就对了!
    舒服是留给非毕业班人的!
    加油!高三五班人!
    不累也配读高三吗?!
    还不如趁早找厂上班!】
    聂萍看后满头黑线, 深觉自己和当代年轻人之间的代沟不断扩增。她又不忍心让学生们擦了重写, 便就这样给这幅满是涂鸦和文字的黑板报拍了照。
    愈是到了这种即将分别的时刻,总有人愈是喜欢用镜头记录些什么。
    高中三年走到尽头, 能留住这群十七八岁少年少女存在过的证据的东西, 似乎也只剩下薄弱的几张照片。
    六月底拍毕业照的那天,晴空烈日,炽热的日光穿过云霄, 洒在每个人穿着校服的肩头。
    年过半百的校长站在旗台上, 手中握着话筒,嗓音中气十足:
    “希望你们每一个人, 都能够像今天的这烈阳一样, 利剑出鞘,势不可挡。沸腾着热血, 全力以赴,去刺破高考那张看起来凶猛的面孔。用高中三年累积的所有的知识和热情,将分数收入囊中。去奔赴一个属于你们的,更宽阔,更盛大的未来!”
    “青春是无疑伟大的。而正值年少,有知而无畏的你们,就是青春最伟大的模样!”
    铿锵有力的声音,通过广播,落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唯一一个推迟了高考的年份,六月底的盛夏,蝉鸣聒噪,气温闷热不堪。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藏青色校服外套,面对摄像机的镜头。朝气蓬勃,向着烈阳。
    定格他们此生有且只有一次的,十七八岁青春。
    年级合照拍完,等待拍班级合照的间隙,同学们三两凑在一起,在操场上拍照留念。
    路旁立着一排排高大的香樟树,茂密葱绿的树叶间开着白色的花,树荫几乎盖住整条马路。
    陆茶栀和许佑迟站在树下,拍下第二张合照。
    成人礼的合照是第一张。那张照片中,两人穿一黑一白的正装,并肩而立,小心克制着距离。
    而在这一张照片里,两人穿着相同的校服外套,许佑迟单手揽着陆茶栀的肩膀,她站在他的怀里,笑意明艳又动人。
    易卓依然是两人的专属摄影师,他按下手机的摄像键,被照片里两人呈现出的亲密感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谈恋爱有什么好的,腻死了。”语气比醋还酸。
    许佑迟刚和陆茶栀拍完照,又被人强行拉过去和班里男生合影。他被人群簇拥,站在中央,长身而立,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镜头。
    照片被传到班群,易卓看了眼成品,又忍不住一张小嘴开始叭叭:“少爷您这扑克脸原来还分人呐,跟女朋友在一起拍照的时候,怎么就不是这样一副冷艳无情的样子啊?”
    许佑迟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
    易卓立马怂,嘿嘿赔笑道:“哪能啊,阿迟哥哥厌世的样子也是全世界第一帅,我超爱。”
    百无聊赖地等待前面的班级拍照,许佑迟站在树荫下,倚着树干听易卓说话,忽然感觉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
    他看过去,是坐在他后面的那个女生。
    叫林什么来着?
    他记不清。
    林槿今天化了妆,脸颊不知是腮红拍得过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在灼热的日光照耀下,红得有些过了头。
    和许佑迟对视一眼,她慌忙低下视线,酝酿许久,终于将那在心中排练无数遍的十个字问出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