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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重生之大画家

    于是,这一天只有风景和气喘,虽仍然很艰苦,还要小心翼翼的前进,但总算熬过了最初的磨合期,开始有了甜蜜。
    高原的草,高原大团大团的云,高原上的雄鹰、牦牛和土拨鼠,还有遥远的仿佛在天边的雪山。
    大家一路行进,看到了往常见不到的风光,也在环山绕河穿隧道时,将偶尔从高山后现出的雪山当做了目标,不断不断的向前。
    晚上,华婕窝在沈墨怀里,仍在回想今天见到的风光。
    “转过一座山,雨云忽然就不见了,阳光明媚。只是绕过那座山而已,却像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季节。”
    “人类真的太强了,那样的大山,十几分钟的隧道……”
    “行驶过那些险途时,我仿佛也正在征服大自然。”
    这一天,因为赶路急,华婕没有画太多的画,却也打了好几张草稿。
    行上高原,她的倔强和反抗情绪忽然被激发,越是面临险峻风光和艰难环境,她反而越血液沸腾,神采奕奕。
    两个人在被窝里拉着手,渐渐被疲倦和困意战胜,沉沉入梦。
    第二天上午出发,在一片白雾烟尘中,他们的车沿金沙江前进,终于离开四川,进入了西藏。
    金沙江边草木不胜,仿佛沙漠荒原一般,浅金色的河滩,与浅金色的江水几乎融为一体,铺天盖地,绵延无际。
    天气很暖,华婕戴着草帽,只着一件防晒长袖衫,便跑下车,一路喘着行到江边。
    脚边有贴地生长的斑驳野草,生长的很稀,却也坚强的点缀着这片黄沙河滩。
    更多的是黄色无叶的植物,结刺刺的草果,你从它身边走过时,它会挂在你的裤腿上,随着你离开,合适时落在某处土地,扎入土壤,等待发芽。
    远处是连绵交错的群山,第一层是棕灰色,第二层变暗蓝,越远处的山越陡峭锋利,也越接近黑色。
    而面前眼下,是无比宽阔的,裹挟着黄色泥沙,和缓流淌的金沙江。
    毛爷爷诗中曾提及金沙江——“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可华婕怎么也没想到,金沙江的这一段,看起来居然一点也不汹涌险恶。
    它那样宽厚,江水与岸平,仿佛只是铺在黄沙滩上的一张巨大的浅金色的毯。
    它那样从容,和缓的从上游而来,甚至没有怒吼,没有涛声,带着浅浅的水波,转着绵柔的弯,又慢慢涌向远方。
    经历了那么多的心潮澎湃,痛苦、纠结、恐惧……无尽的烦恼情绪,在看到沙气蒙蒙、烈日炎炎下金沙江的这一刻,忽然都消散了。
    华婕站在江边,只觉得震撼。
    天地茫茫,灰蒙蒙的。
    干燥,烟尘漫天,天、河滩与金沙江几乎融为一体,晃的人眼睛疼。
    它甚至不能称之为色彩绚烂的美景,既没有丰茂的草木,也没有艳丽的花丛,直观看起来,它远不如前几天的景色宜人。
    可它带给华婕的震撼,却远超之前所有景观。
    她望着宽阔、不疾不徐流淌着的金沙江,它冲刷着河滩,带走泥沙——明明具有改变地貌的力量,却不声不响。
    它在前进,坚韧却缓慢。
    那种大自然的强大、从容和自信,使华婕折服。
    心里像有了些什么感悟,令她眼眶发热。
    掏出手机,她将电话拨给大学诗词老师。
    李教授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华婕便用强压着颤抖的声音道:
    “老师,我看到金沙江了!”
    “华婕。”李教授的声音很慢,是老年人的稳。
    “老师,我看到金沙江了。”她忍不住再次强调。
    “你们已经到金沙江边了吗?我听说了你在去拉萨的路上。
    “金沙江啊……像唐朝边塞诗一般的金沙江!”李教授的声音也逐渐带起一丝兴奋,不知是受华婕情绪的感染,还是本身就对祖国山河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唐朝边塞诗吗?”华婕握着手机,望着江水,高声问。
    “是的。
    “就像王昌龄的《从军行》。
    “我教过你们的,还记得吗?
    “《从军行》的第四首是最经典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那种盛唐时期军士的豪情壮志,自信与豪迈。
    “还第五首: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
    “这句诗什么意思?我军还没用力呢,敌人就倒下了。
    “你再看看金沙江……”
    李教授的声音逐渐慷慨起来。
    “……嗯。”华婕应声。
    “金沙江不像波澜壮阔,翻滚怒吼的怒江一样,含着愤慨,一路咆哮。
    “怒江是宋朝的豪放诗,这个朝代不够强大,诗人们书写的文字却情绪激昂,可这激昂和愤怒,也正源于那份恨其不争的怒意。
    “但金沙江,它不一样。
    “它更像自信强大的盛唐,因为国力强劲,所以不畏艰险,揣着必胜的稳健和神气,怡然向前,
    “这份从容,不正像唐朝的边塞诗嘛。
    “盛唐安西都护府,四周已无威胁。
    “你品味一下。”
    李教授的声音清晰的从话筒另一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