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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盛渊

    雍极殿内,一盏铜灯长明,照得一帘水粉色帘帐晃晃悠悠。
    秦苏别扭地坐在帘帐旁一旁的香檀木椅子上,顾遮半蹲着身子十分细心地将原本简易包扎的布条取下来。
    他自从带着她回到雍极殿后便再也没有多说过一句解释的话,看上去似乎多了些心事的样子。
    秦苏本也想问清楚很多事情,但当她看到他一脸疲惫和凝重的样子,便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他的动作很轻,轻柔到每一个动作都怕伤到了秦苏。
    可毕竟伤口和布料已经有所粘合,所以多少撕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疼痛的感觉的。
    他的一个动作稍微快了点,明明换了一般女子都会开始尖叫一声“疼——”的情况,秦苏却只是皱了皱眉头。
    “如果真的疼,你可以喊出来的。”
    顾遮抬眸认真地看着她缓声说道。
    “还好。比起小时候刘叔教我练武受的伤来讲,已经好很多了。”
    秦苏笑了笑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这一身武艺是你刘叔教的?”
    顾遮取下了布条,一边替秦苏上着金疮药一边随口问道。
    “是的。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刘叔一手把我和雀儿带大。他会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厉害的大概是喝酒和我才知道的医术。”
    “但,他从来不教我医术,只是说练武能防身。”
    秦苏微微一笑说道。
    “我看那个刘叔对你视如己出,但为何又将你送进了宫,让你做一个太监?”
    顾遮亦笑了笑问道。
    “做太监有什么不好的?能补贴点家用,你也知道的,万春阁已经好多年没有生意做了……进来是我自愿的。”
    秦苏粗着嗓子,心虚地咕囔着。
    “好了,不问你了。”
    顾遮将最后一个结打好,抬头笑着看向了秦苏,认真地问道:“说吧,你是不是有一大堆的话想问我?”
    秦苏先是一怔,然后释然一笑,淡淡答了一句:“原本是有很多话要问来着,但是后来觉得,问与不问,差别不大。有些事,知道了,未必有不知道的好。”
    “何况,从我认识你来,便觉得你做事向来有自己的理由。”
    “所以,不问也罢。”
    顾遮原本期待的双眸渐渐黯淡了下去,他一个起身长叹一声,然后面朝着窗外笑了笑,轻道了一句:“朕此刻忽然有些羡慕起了顾渝。”
    “为何?”
    秦苏不解地问道。
    “因为,在他面前,你至少还会使一些可爱的小性子。”
    顾遮目光微动,笑了笑将单手负于身后,在铜灯的光影中立成了孤独的风景。
    第43章 朕不好男风(加更)
    秦苏望着顾遮那般孤独的身影,心里没由来地一酸。
    ——大概,他方才在公主殿的那一切伪装不过是他的手段。他那般吃力地演了多少年?又这般孤单了多少年?
    秦苏的目光望向了他,眼中是说不出的酸胀。
    她很想站起来去拥抱着那样孤单的一个灵魂,但她那般清清楚楚地知道着他的身份。
    ——她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生计在求全的小太监,而他,注定是有朝一日要飞上天边的潜龙。
    铜灯明灭,她的目光低垂,一地的月光如霜一般令人感到从来未有过的沮丧。
    “皇上,夜深了,您该歇着了。”
    良久,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到了她的唇旁却只有这么一句。
    说罢,她便起身欲匆匆离去。
    却于她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之时,她的手被他轻轻拉住了。
    她清楚地听到他在身后疲惫地道了一句:“别走,再多陪我一会儿。”
    她的心,微微一阵触动。
    像是有针芒贯心而入,却又不是疼痛。
    她转身之际,却被他从身后拥入怀中!
    一阵属于他温暖的体温迅速将她包围,带给她无尽的贪恋。
    他轻轻将下颚靠在了她的肩膀之上,若有似无地在她耳旁轻笑着说道:“其实,第一天见面,朕便知晓你是女人。所以,朕,不好男风。”
    ——所以,朕,不好男风。
    这句话他说得似笑非笑,实则落到秦苏的耳中却明白那并非玩笑之言。
    她被他拥入怀中,原地石化了。
    顾遮的话十分轻柔,似春风夹带着微湿的细雨飘过了她的耳际,一遍又一遍似魔咒一般吹动着她原本平静的心湖。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秦苏只觉得心里一阵慌乱,根本无法认真去思考。
    她只觉得自己的双颊红烫得怕是比那一旁的暖炉还要热烈上了好几分。
    秦苏下意识地想要推开顾遮,却不料反被他的一双大手于腰际处环得更为深紧了。
    那几乎是令她窒息的力度,却又是她无法真正推开的怀抱。
    他索性无赖一般地将整个身子耷拉在了秦苏的后背之上,近乎孩子气地说着:“朕会让你明白,朕今夜到底在说什么的。”
    “让我再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不要推开。”
    “你这样,一会儿来伺候你更衣洗漱的宫女来了,宫里又该多闲话了。”
    秦苏被他缠得手足无措,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只好唬着他说道。
    却不料他坏笑着在她耳旁轻声说道:“那你以为,从你踏进这雍极殿为止到现在,为何连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