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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鹊踏枝头

    产婆有些惊讶地看了满脸汗的楚蓁一眼,没想到这样千金娇养的贵妇人,竟如此能忍受疼痛。楚蓁的身孕八个多月,正是俗语七活八不活的时候,又受了惊讶,生产的过程必定是极为痛苦的。且胎位虽正,宫口开得却慢,稍不小心,极有可能胎死腹中,情形可说是极为凶险。楚蓁如此配合顺从,倒是有很大可能顺利生产。
    既然产妇自己如此立得住,产婆立刻聚精会神地帮着楚蓁顺胎,又指挥碧春带着屋内众人端热水、备产具,陈嬷嬷也在一旁打下手。余氏虽然受了伤,却让大夫上药绑了绷带后坚持守在一旁,一眼不错地盯着来往众人,怕有人浑水摸鱼又来害楚蓁。
    外间的年太医正一脸凝重地拟药单子,侍书候在一边,将药炉子就放在廊下,亲自煎,根本不让别人沾手。护国公府那里来的是大奶奶福嘉县主,她听到来人说的时候吓了一跳,楚蓁可还不到日子,突然就说要生了。本来该是国公夫人李氏来,可婆婆她最近不知怎得,又别扭起来,不肯来,楚蓁亲弟妹咸宜县主要照顾奶娃娃淳哥儿,她只好自己来了。此刻,她焦急得很,不时到产房口看一眼,生怕楚蓁有什么不测。
    正厅里樊克之正一脸恍惚的坐在高椅上,任凭谭太医为他包扎还淌着血的右手。谭太医皱着眉,一边来回扯绷带,一边想责骂他几句。樊克之的右手曾经几乎废掉,早已不适宜再射箭,这回情势危急,他来不及细思就出手了,弓弦勒出的刻痕深可见骨,指肚差点给削下来。用力过大导致长好的腕处旧伤复发,以后的阴雨天恐怕都不会好过了。可见他心思不宁的样子,又说不什么来了。
    俩人无声处之,外头岳麒跟楚祺三两步冲了进来,楚祺急得满脑子的汗:姐夫,我姐姐怎样了?小外甥呢?平安出世了吗?一双大眼灼灼地看着樊克之,樊克之摇了摇头,未说话。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姐姐不好了?他又气又急,忍不住推了樊克之一下,猛地就要往内间冲。一旁的岳麒赶紧拉住他:你这什么臭脾气,就不能好好听人说完话?他转向樊克之一脸笃定地问:大人,奶奶没事对不对?咱们接她回来时,她还对我笑呢。
    对,回来的路上楚蓁虽然疼得小脸惨白,仍能断断续续的安抚自己,还和岳麒说了两句话,应是无事的。他终于振作起来,心神全都回笼,看向楚祺:你姐姐定会无事的。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第87章 生子
    里头的大奶奶听到楚祺的声音,怕他和三姑爷起了冲突,快步走出来,温和道:五叔别跟姑爷闹脾气,三妹妹正搏命呢,莫要吵了她。楚祺这才冷静下来撇开岳麒的手,并不坐下,反倒站在外间屏风处,焦急地走来走去等消息。
    岳麒想了想,凑到樊克之身前低声问:大人,那些突厥人,还有梅家的那个,要不要严刑审问?樊克之眼中闪过一阵冷意:你去,一个一个的审,嘴硬的把牙齿一颗颗敲下来也得吐出点东西来。至于梅嘉,他语气中充满了厌恶,先把她关在牢房里,不要任何人见她,也不许跟她说半个字,违者重罚!岳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那梅嘉古里古怪阴沉诡异,怎么反倒只关起来?不过他向来听命行事,立刻就着手安排去了。
    谭太医为樊克之看完伤已经离去,正厅里只剩下樊克之和楚祺。产房中的丫鬟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端出来,楚祺瞧着脸都白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景象。当初嫂子生小侄子的时候,他是等在内书房的,如今才知道,何谓妇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樊克之更是心痛,是自己的疏忽才让贼人有机可乘,若是自己多安排些好手,多注意一些,蓁儿说不定就能安安稳稳足月生产了,必不会像此刻一样吓人。
    而且,樊克之突然想起,妇人生孩子都是会痛极呼喊的,怎么蓁儿竟如此安静?他心里又是一慌,连忙向内喊道:陈嬷嬷?陈嬷嬷?难为陈嬷嬷,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屋里那多人还能听到他的声音,侍画忙扶着她出来,就见樊克之正急得想往里冲。
    见陈嬷嬷出来,他也顾不得什么了,双手抓着陈嬷嬷手臂,急道:嬷嬷,蓁儿怎么都没有声响?没听她喊痛,是不是是不是陈嬷嬷却是一脸镇定道:二爷,奶奶正攒着力气使劲儿呢,那些哭喊的妇人才是不晓得轻重,一味喊叫没了力气,反倒不容易生。奶奶这样的,才是正经懂事儿的。
    真的?蓁儿真的没事?见陈嬷嬷保证了又保证,樊克之才将人放进去。一旁原本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楚祺,见他这副样子终究是好受了一点。
    屋里的楚蓁疼得都有些迷糊了,没想到生孩子这么疼!冷汗将她的发际都浸湿了,嘴唇都咬破了皮。产婆嘱咐过她,尽量别只顾着喊,她让碧春拿了块软帕塞进嘴里,一是不想浪费气力,二也是不想让外头的元哥哥听着担心。这回自己被掳,一定把他吓坏了,若是再听到自己痛喊,怕得埋怨死自己了。陈嬷嬷见她这样,心疼得直抹眼泪。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已经去世的父亲、母亲,她们二人满脸温柔地看着自己,母亲轻轻摸着她的脸颊,想为她拭去脸上的汗渍。只见母亲笑着点点她的鼻尖,安慰道:蓁姐儿莫怕,父亲母亲守着你,定能平平安安的。一旁的楚广洮抚着短髯频频点头。楚蓁想着父亲母亲对自己的疼爱,想到若腹中孩子有个什么万一,突然生出了无限勇气,在产婆的引导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唔地一声闷哼,身下一松,然后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