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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薛府贵妾

    薛二郎脸上一冷,登时站了起来。
    白霜一般皎洁的月色从窗扇里头漏了进来,顾扬灵坐在妆台前,嫣翠拿着一把木梳为她顺头发。
    “你今日去瞧明雅,她可还好?”顾扬灵看着镜子里嫣翠认真的一张小脸儿,笑道:“只是顺个头发,瞧你那一脸严肃的样子。
    嫣翠往镜子里瞪了一眼:“顺头发也要小心翼翼的才能不伤着这满头青丝。”顺了几下,续道:“我瞧着那姑娘脸色可不怎么好,那二太太的脸色也不好,我去的时候,屋里头正闹着呢!一屋子的女人叽叽喳喳的,我恍惚听了一耳朵,说是什么簪子脂粉的,啧啧,厉害着呢!”
    顾扬灵想起那徐氏的柔弱温顺,又想起于明雅素日来的隐忍和乖巧,不由得叹气:“我是想接了她来也好叫她松松气儿,她却是怎么也不肯来。”
    嫣翠道:“自然是不肯的,那姑娘也是个心眼儿透亮的,八成是猜着姨奶奶这里是瞧出来了,因而不敢来。我想着,这么大的事儿,那二太太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大点儿的年纪,又不曾婚配,却不知留着孩子做甚?”
    顾扬灵道:“总是一条性命,许是舍不得罢了。”
    嫣翠却是十分不解:“姨奶奶对那明雅姑娘也实在是操心太多了,你就这般喜爱她吗?明明瞧着也不过是乖巧伶俐罢了!”
    顾扬灵抿嘴笑了笑,那个姑娘不一样,只要瞧着她那张脸,看着她笑,心里头就能无端的得到了许多的慰藉。那些恍如上一世的欢喜岁月,那些无忧,那些无虑,都能伴着那姑娘每一次欢喜的一笑,而叫她的心底,也跟着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甜蜜的花来。
    一时落帐安歇,嫣翠端着灯盏正往外走,却听得外头廊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期间环佩“叮咚”作响,在寂静的深夜显得尤为刺耳。
    顾扬灵隔了帐子喊道:“嫣翠,去瞧瞧是哪个?”
    嫣翠“哎”了一声,出得里屋,那门扇便被敲响,嫣翠去开了门,却是红英一脸的潮红,看着她就说:“快去告诉姨奶奶,明雅姑娘跌了一跤,马上就要生了,庄子那里来了人,说是求姨奶奶给寻个催产方子。”
    因着要出城郊,顾扬灵不得已叫福兴敲开了吟风阁的大门。自打从锡洋县回来,薛二郎便一直独居在吟风阁的书房里。
    起先是薛二郎无知无觉,后头知道了顾扬灵待他的心结,他也不愿意火上浇油凭白叫顾扬灵对他多了些不好的看法,便依着顾扬灵的心思,一直都未曾住进东院儿里。
    这般夜半三更被叫了起来,薛二郎自然惊了一跳,还以为是顾扬灵那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状况。一问方知,原是二老爷家里头的那个继女出事了。
    一听得是二老爷家里头的事儿,薛二郎由来一阵厌恶。那薛二老爷想是大好了,每日里都要往薛府门房那里走上几趟,又哭又喊又骂又跳的,非要见薛老爷。
    然而薛老爷却是不知何故,自打那次因着薛三郎的事下了小晒山回了家里来,后头被苏氏折腾得生了场病,便一直未曾好透,眼下更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这般情状下,薛二郎哪肯叫薛二老爷去见自己父亲,没得再加重了病情。只交代门房,每次来了便把他领进屋里头,由着他哭闹,走的时候给他半两银子,也够他喝酒吃肉潇洒一夜了。
    “明日再去可成?这般时辰,出入也是不方便。”薛二郎见着顾扬灵穿得单薄,伸手捏住她的肩头,软声问道:“夜里头寒气重,怎的穿得这般少就出来了。”
    顾扬灵哪里还顾得上这个,握住薛二郎的手,恳求道:“二爷就想想办法,我知道她们住在城郊,并未曾出城,我们又是去看望急症,许是那巡查的并非冷若无情的人。”
    薛二郎见得一脸急色,倒是诚心诚意的样子,不由得大奇,那个明雅丫头哪里就得了她的欢心,这般上心。也不忍心她彻夜担忧,无法安眠,便道:“你且先等着,我出去安排。”
    一时坐上了马车,薛二郎不放心,便也跟着去了。夜里头的街道空无一人,福兴赶着马车急速行驶,除却路上遇上了巡查,给钱说好话耽误了些功夫,一路上很是通畅。等着下了马车,顾扬灵便急不可耐地往里头走去。
    去报信儿的原是闭城门下宵禁前赶去了薛府,只是门房那里并不知晓,这位出了事儿的明雅姑娘竟是府里头二爷宠爱的姨奶奶,心里头十分记挂的人,一听是薛二老爷家的事儿,立时便不肯往里头回报了。
    外头又是下了宵禁,那报信儿的人也没法子回去,又见不着求助的正主儿,便蹲在门房里苦苦哀求。还是福兴没事儿瞎晃荡的时候,在门房外头听了一耳朵,这才把消息传去了东院儿。
    入得庭院,便听见于明雅在屋里头凄厉地喊疼,门前立着一个人,正疾步赶了来,原是于明雅的生母徐氏,见着顾扬灵便拍着手直哭:“姨奶奶可是来了,您行行好,救救明雅那丫头吧!”
    顾扬灵听得那惨叫心里头揪得不行,一脸急色道:“究竟怎的回事?我怎的听那报信儿的说,明雅要生了?不是才七个月吗?”
    这话一出,连薛二郎都惊住了,脱口问道:“那丫头不是才十三,又没出阁,怎的就有了身孕?竟都七个月了?”
    徐氏脸上登时一凝,眼睛珠子骨碌转了两圈,捂着脸便又哭了起来:“原是那丫头造的孽啊,也不知道被哪个野男人给糟蹋了,我虽是做母亲的,可往日里家务繁多,竟是没曾发觉。直到今日里她不小心跌了一跤,下头出了血,我这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