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页

作品:《薛府贵妾

    要纳妾?她可是才刚嫁进来的!先不说西院儿里的那两个通房,闵娇娥想起来就觉得不快。若非听得其中一个不知何故被禁足受了罚,另一个又是那地方出来的,身份低到了泥土里,她心头的愤懑只怕是更大。
    不想今日里听得了一个更是了不得的消息,二爷的前未婚妻竟住在薛家的宅子里。且自家夫君还尤其喜欢那女子,因着太太房里的嬷嬷要送了那女子出府,二爷还把那嬷嬷给打了。
    那可是太太房里的嬷嬷啊!那是为人子女能随便打的人吗?
    闵娇娥觉得头疼极了,她还处在新婚的喜悦欢欣里,不想这鲜花儿簇拥的表面下,竟是藏着这么许多叫人作呕的事儿。
    ……
    五福堂的厢房里,窗扇紧闭,门帘子也捂得严严实实。屋里头烧着炭,暖烘烘的,香炉里也刚刚添了一把熏香片,可如此也压不住那股子哭嗖嗖的药味儿。黄嬷嬷丧着一张脸,躺在床*上不住的哼哼。她年纪大了,那般在角房里躺了一夜,早就染了寒气,又在雪水里滚了一遭,又挨了几板子,可是遭了老罪了。
    如今发着风寒,下*身也没日没夜撕心绞肺地疼。黄嬷嬷心里把清风苑那骚蹄子咒了几千几万遍,虽是埋怨薛二郎,到底不舍得咒他,顶多恨极了骂他被狐媚子迷昏了头,就像是那戏文里的昏君,可把她这个忠臣冤屈死了。
    帘子突然被掀开了一道细缝,那夜给苏氏递信儿的小丫头溜了进来,她几步走到黄嬷嬷的床前,道:“嬷嬷说的事儿办妥了,二奶奶那里已是听说了。”
    黄嬷嬷眯缝着眼笑了,可没等嘴巴咧开,便又哼唧着喊疼。那丫头也机灵,忙上前劝慰。
    “得了,别在祖宗跟前抖机灵,桌子上有许你的半吊钱,你给我机灵点,别傻愣愣地戳到别人的眼子里去,到时候可别怪嬷嬷不疼你。”
    那丫头忙把钱揣在了袖子里,给黄嬷嬷许了又许,方才离去。
    屋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黄嬷嬷趴在床*上,呲牙咧嘴地露出一抹冷笑——骚*货,看新奶奶怎么对付你!
    她想得很好,新奶奶毕竟和二爷是新婚,又是卿卿我我蜜里调油的时候,便是一时发了狠,处置了那骚*货,想来也没甚了不起的。于是黄嬷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这几日倒是停了雪,可惜满院子到处是雪浆,空气也冷得骇人。
    清风苑里屋,窗格上又新近贴了厚厚的窗纸,是嫣翠和红英亲手贴的,没留一丁点缝隙,屋里又烧着炭,熏着香,倒是暖极了。
    顾扬灵坐在镜台前,镜面上映出一张芙蓉俏面,瞧起来娇美清丽,玉姿无双。素手纤指轻轻抚上如雪肌肤,镜中的少女翠眉轻蹙,仿佛含*着无限苦愁,瞧起来又是可怜又是可恨——她在这薛府泥潭里愈陷愈深,可偏狠不下心抵死拼命,怎就这般懦弱?
    顾扬灵抬起头来,高高的房顶上横着一截木梁,若是拿了白绫抛上去……哦,不!顾扬灵猛地一激灵,她还没报仇雪恨,这么就死了,太不甘心了。
    门处布帘一动,嫣翠抱着一个黑漆木匣走了进来,看见顾扬灵呆呆的对镜出神,取笑她:“姑娘果然美貌倾城,不然怎会看得自己都入了迷?”
    顾扬灵嗔怪地斜了她一眼,伸手拿起妆台上的雕花木梳,有一下没一下打理着一头青丝。嫣翠上前把匣子放在台面上,抖了抖手道:“这是二爷叫人送来的,真是沉得要命。”
    顾扬灵好奇,掀开一看,却是满满一匣子铜钱,便去抬头看嫣翠。
    嫣翠道:“二爷说了,姑娘以前的月例太少了些,这些给姑娘先用着,用完了他再给。还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叫姑娘平日里大方些,也好积攒些人情。”
    顾扬灵想起苏氏每月里给的那可怜兮兮的一吊钱,别说打赏了,便是要添个菜加个汤也是用不得几次。好在吃食衣物上向来不克扣她,一年四季的衣衫每年都有新制的,一日三餐倒也丰富,只不时给厨房些好处,那饭食倒也上的及时。
    然而这三年下来,她却是井中蛙一般困在这清风苑小小的天地里,别说积攒人情,那点子蝇头小利哪个看在眼里?可如今薛二郎叫人给了她一匣子铜钱,虽是手头方便了,可这却是当真把她当妾养了,顾扬灵一阵气恼,“砰”的扣上了盖子。
    嫣翠见她恼了,也不敢多言,便抱起匣子放在了床头的柜子里,回过身过来给顾扬灵梳头。
    顾扬灵看着镜中的一张脸,突地掉了两行泪出来,吓了嫣翠一跳,忙问:“姑娘作甚要哭?可是扯疼了头皮?”抽*出自家的绢帕给顾扬灵擦泪。
    顾扬灵扯过帕子自己擦,哽咽了一会儿才小声道:“眼见着我就去做妾了,心里头难受。”
    嫣翠哪里不晓得她的心事,叹了回气,劝道:“薛家富足,姑娘便是为妾,也是金银玉翠的戴着,绸缎锦绣的穿着,吃山珍海味,喝浓汁蜜*液,总是比普通人强多了。再说二爷给的还是贵妾的名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姑娘自家还是想开些。”
    顾扬灵恨恨地睨了嫣翠一眼,把帕子拍在桌子上:“这都是屁话!”
    嫣翠还是头一遭听得顾扬灵嘴里冒脏话,不由得一呆。
    却听顾扬灵继续道:“我本有铺子田地,纵比不上薛家富有,锦衣玉食还是能够的,如今被迫陷在这里,跑不掉,逃不出,岂不可恨。再则,那薛二郎乃是新婚,便起了纳妾的心思,将发妻置于何地?可见为人。还有那莺儿,那女子固然鲁直可笑,却也是薛二郎宠爱过的,也不过是说撵就撵,说罚便罚,可见其苛责严厉。我若为妾,可知日后恩情寡淡,还有立足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