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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镜明花作

    “这……”
    刘公细细拨弄手中的谷粒。
    “肖宗镜奇袭柳州确是步妙棋,若是他们兵力充足,我们的麻烦就大了。但是朝廷不得民心,可用之兵少之又少,杨亥残部被拖在南方,新兵又招不来,肖宗镜倒是想向外推建防线,那天京城谁管?禁卫军?还是密狱?我们莫要自乱阵脚。”他对刘桢和姜小乙说道,“你们要知道,无论行哪一计,我们都会赢。只是有的计策伤亡大一些,赢得快一些。而有的计策伤亡小一些,赢得稳一些。”
    东风吹着谷壳盘旋飞舞,林间响起鸟鸣,轻快静谧。
    姜小乙敏锐感觉到,这老人的话,已将这喧嚣的时代盖棺定论。
    最终,刘公军采取了保守的策略,先攻打庆县,再攻打柳州。他们派人通知钱蒙军,按照原计划行事。刘桢向钱蒙立下军令状,在其军队抵达前,他们一定拿下柳州城,不给敌人形成包围之势。
    初秋,刘公军一切准备就绪,正式攻打庆县。
    这次他们没有再给敌人任何机会,七日破城。
    城内已经空得差不多了,肖宗镜早已不知去向。
    姜小乙来到城楼中央,那个曾经被人摆桌子喝茶的地方,眺望远处。
    这是其人视线。
    “原来能看到这么远。”她喃喃自语,“连我们住的营帐都瞧得到呢……”
    刘公军在庆县稍作整顿,留两万驻军,还有伤员和百姓,剩余军队轻装上阵,奔袭柳州。
    张青阳懂些药理,留下照看伤员,他对姜小乙说,若是她觉得随军太过危险辛劳,也可留在庆县,姜小乙仔细想了想,道:“不,我要跟着军队。”
    九月中旬,他们抵达柳州,月底,正式攻城。
    就如刘公战前预料,肖宗镜的人马虽打下了柳州,却没有留下。肖宗镜调集一万北方守备军,驻守柳州,并且下令,让后方城池集结兵力,与柳州驻军一同夹击刘公军。
    可惜事与愿违,像样的攻势还没组织起几次,更后方的钱蒙军便已杀到。
    朝廷守军兵败如山倒,一退再退,一散再散。最后刘公军也不急了,干脆原地驻营,一个个城打,攻破三城后,其余城池望风而降。最后天京城西边大大小小十几座城池,竟全被刘公军占领。
    只剩柳州城。
    这座特殊设防的城池明显更为坚固,但所谓大势已去,柳州也没撑住太久,冬风刮起的时节,柳州城破。
    大军于柳州再次整合,准备了月余,向天京城进发。
    十二月底,兵临城下。
    第100章 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此战万事俱备。
    刘公军士气高昂, 威风凛凛,只待这最后一场战役结束,便要改朝换代, 江山易主。
    肖宗镜一身戎装站在城墙上, 下方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敌军。相较而言, 己方的守城士兵少得可怜。
    双方兵力对比,七倍有余。
    但是肖宗镜的脸上,依然平静。
    “拖。”他望着下方黑压压的敌军,思索道:“至少要拖住两个月, 才有机会做后续安排。”
    身旁士兵听得面露难色,如此兵力差距,拖两个月……谈何容易?
    肖宗镜看出他们的担忧,笑道:“敌军的确气势汹汹, 人数也占优, 不过此战我方并非没有优势,两个月应该没有问题。”
    士兵:“大人何出此言?我们有什么优势?”
    肖宗镜没有回答, 只是抬手向上指了指。
    姜小乙原本以为,这场攻城战胜负早定, 刘公军此等士气,必能一鼓作气拿下天京城。
    然而此仗之难打,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一月初, 攻城战正式打响, 这次姜小乙没有身先士卒,她被安排了另外的活——照顾刘桢。
    上个月,刘桢就病倒了,即便他每天裹得像个毛熊, 还是没抵住北方的冬风。
    他这一病可急坏了众人,最重的那几日,刘公天天捧着药坐在床边,觉也不睡地陪着他。他原本想让刘桢回庆县养病,但刘桢坚决不离开,最后拗不过他,就让他在后方观战。
    开战前一晚,刘桢一夜未眠,他身上压着六七层被子,姜小乙握他的手,还是冰冰凉凉。
    “你休息一下吧。”她劝说道,“好歹睡一会。”
    大帐一片昏暗,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照亮刘桢惨白的脸。
    “我睡不着……”他喃喃道,“我们一定要打赢这场仗,目前全国各地到处都是反叛军,万一我们失败了,或者与朝廷军两败俱伤,那很有可能会被各方蚕食。”
    姜小乙:“哪场仗不都是要赢,你光想也没用,打起来才知道结果。”她想了想,又道:“目前我们各方面都占优,我看此战胜面很大。”
    刘桢摇头道:“我们一点都不占优。”
    “怎讲?”
    “打仗要讲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是冬天,我方军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南方人,尤其是钱蒙所率军队,这些年根本没到过北方,更别说在寒冬之中交战,我怕他们不适应。”
    “啊……”姜小乙恍然,“这几天确实挺冷的,好多人都冻病了,昨儿个韩琌还催人去庆县调草药和过冬物资来呢。”
    “至于地利,我们也不如本地守军了解天京地界,真说起来,我们只占了个人和而已。”
    姜小乙看着愁绪万千的刘桢,忽然道了句:“但这个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