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惆怅万分。周围虽然所有的宫人都看起来听了她的命令没有靠近她，可是一旦她有什么偏激举动，不知道从哪儿就能跳出来个黑衣人制止她的行为。
    更何况婚期将近，宋璟黏她黏得愈发得紧。先不说只要他得空就是寸步不离，就算有要事处理，也一个时辰见不到他就要甩下手上事务到处寻她，真正要坐实了他“昏君”的名头。但是自己不想当那个“祸国妖妃”啊！
    “宋宋。”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宋璟，从背后环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连日来的亲密让宋乔已经适应他这样的行为，虽然还略有一些不舒适，但是也没有过激的反抗了。
    他柔声细语，“宋宋，我很期待。”
    期待什么？他能对她说，除了婚礼，怕是没有别的期待了。
    宋乔垂眸，用无声表达自己的态度。宋璟自然对宋乔这模样见怪不怪，于他而言，沉默就等于承认。只要能让宋乔心甘情愿得永远留在他身边，他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什么都可以牺牲。
    天色渐晚，宋乔正在看书。这时，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宋璟回来了，并没有抬头，仍专注得沉迷于书中世界。
    “殿下。”
    是小秋的声音。宋乔有些诧异地放下书本，平时这些人没有她的命令不会随意进入房间打断她。房间里一切锋利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所以当宋乔不喜有人伺候时，他们也会出去。
    而这是第一次在她没有命令下，有人贸然进来。而且，叫的是“殿下”而非“娘娘”。
    “什么事？”
    小秋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一个精巧的小锦盒。
    “什么……”东西？
    宋乔还没有说完，突然意识到了小秋拿的是什么。她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带着怀疑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小秋平静无任何波澜的脸，仿佛她并没有做这等叛主的事情。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这药同您大婚那晚的合卺酒一起即可发生作用。”小秋依然没有回答。
    “你这可是叛主！”宋乔压低声音。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小秋会给她送这种毒药。
    “奴婢所为皆是为了主子之愿。一切都是由您来定夺。”
    小秋低头叩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陈述着最简单的事实。
    宋乔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复杂的接过那个锦盒，放在了书柜隐秘的小匣子中。无论小秋给她的是什么，对她其实都没有害处。就算是宋璟故技重施，左不过就是又一颗春药，反正大婚那天她是躲不过洞房花烛的，或许她神志不清的时候还更能接受一些。现在她已经不在意和宋璟这血缘关系，反正她也不是真的宋璟的姐姐，只是心里多少有点膈应罢了，就像从小养大的孩子突然翻脸不认人了。而如果真的是毒药，那么对她就更是天大的助力，她能如愿脱离这个世界。只是她离开后，宋璟……
    宋乔手握拳，纠结了好一会儿，眼底终于充满了坚定。这都不是真实的世界，宋璟并不真实存在，她没必要为了这份虚假的感情来牺牲自己。
    不论期待还是抗拒，日子总是会悄然过去。很快，就到了宋璟和宋乔大婚的日子。
    按照习俗，皇后是要先去外山祭坛接受洗礼后，再乘坐婚礼撵轿回宫。训练有素的侍卫在大街将人群阻隔开，皇城所有的百姓都挤着看热闹。毕竟皇帝娶媳妇儿这件事可真是难得一见，即使他们压根不可能窥见国母圣颜，但是并不妨碍内心的好奇。
    而众大臣也是在皇宫等待的五味杂陈。不知道内情的呢，觉得震惊，这“暴君”一声不吭突然就来了个立后；知道内情的呢，也只能“装聋作哑”，不敢对这大逆不道之事有任何评价。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得做出一副高兴的姿态。
    就算宋璟再怎么体谅宋乔，让宋乔这个新娘子最大程度的放松，没有走过多的流程。宋乔完成所有仪式，坐在铺满什么花生桂圆的床上时，还是觉得自己要累瘫了。
    她遣散了所有人，房里的众人也只有听令。宋璟还在前殿与大臣们应酬，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她缓步走到桌前，桌上的酒杯里被斟上了两杯佳酿。宋乔不懂酒，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琼浆玉露。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颤着手，将藏在身上的药丸放进了其中一杯酒。
    药丸很快就融进了酒杯里，看不出任何异样。宋乔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凳子上。并不是她突然矫情，之前吃药干脆是因为不知道宋璟的心思，现在犹豫只是在想如果大婚之夜面对她冰冷的尸体，宋璟会怎么办。
    还容不得她多想，房门就被推开。
    脸上带着一丝醉意，眼底却十分清明的宋璟快步走近宋乔，宋乔刚刚站起来，就被宋璟揽进了怀里。
    “宋宋，你真好看。”
    这种话宋乔早就听了百八十遍了，她笑了一下，轻轻挣开宋璟，伸手拿起两杯酒，递给了宋璟一杯。
    “今儿于你我到底算个好日子。我敬你一杯。”
    宋璟接过酒杯，眼底深沉，只是心虚的宋乔并没有看出来。宋乔端起自己酒杯正要饮下时，却被宋璟拉住。她一抖，以为宋璟知道了她的心思。
    却看宋璟毫无阴霾地笑着，“自己喝怎么有意思？我们新婚夫妻，自然得交杯。”
    “是是是，你看我，这都给忘了。”宋乔带着僵硬地尴尬地笑容，没有再直视宋璟的眼。
    终于如她所愿，两人交杯，她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的时候，宋乔觉得有些如释重负。无论如何，一切都该结束了。正要扬起一抹轻松的笑，宋璟却突然开口，“阿姐，这就是你选的吗？”然后突然喷出一口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突然的变故，让宋乔脸上的表情僵住，她很确定没有拿错酒杯。但是，现在这情况是怎么回事？
    超过头脑思考的是身体最直白的担心。  她忙伸手扶着宋璟，让他坐在椅子，而宋璟半躺在她身上。宋璟的脸色煞白，嘴角挂着血丝，带着诡异的美。
    “太医，快传太医！”宋乔惊恐地大叫着。门外听到声音的一片兵荒马乱，有马上去找太医的，还有想进来的，却被宋璟出声制止而停在了门外。宋乔想出去，也被宋璟拉住了手。
    不复往常温暖的冰冷的手握住了她，让宋乔愣了一下。她找回了一丝冷静，也很快理清了思路。有毒的是酒，和药丸一起时却能变得无毒。所以，宋璟喝下的才是毒酒。
    宋乔早就无意识得泪流满面了，“你在做什么蠢事！”
    宋璟却虚弱的笑笑，拉起她的手蹭着自己的脸，好像还在撒娇，“我想让阿姐做个选择的。现在看来，阿姐果然还是恶心我吧。我错了，阿姐，别怪我了，可以疼疼我吗？”
    放屁的虚拟世界，放屁的虚假感情。宋乔感觉自己的心都要揪起来了，她只能紧紧抱着宋璟，止不住地哭，“阿璟哪有什么错不错的？阿姐是最疼阿璟的，怎么可能怪你。”
    索性太医来得非常及时，直接被尽职尽责的暗卫提着飞过来的。宋璟虽是陷入了昏迷但也脱离了危险，预计晚上就能醒来。
    皇宫发生这样的事情竟没有走漏一丁点儿的风声，况且皇帝大婚会放两天“新婚假”，所以没人知道皇帝中毒差点驾崩。
    宋乔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脸色仍然苍白的宋璟，手紧紧握着他的。不时心疼得抚摸他的眉眼。
    她决定了，不走了。不过就是几十年罢了，她得陪着宋璟走过这几十年。
    【首发：roushuwu.xyz (ρò㈠㈧ě.νǐ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