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发出呼呼的均匀呼吸声,谢雪楼弯腰把人抱到床上躺好,再给他盖好被子,最后看着那微微张着的粉粉嘴唇,还是没忍住,俯下身轻轻舔了舔。
    甜的。
    甜得谢雪楼眼眶发烫,似乎快要落泪了……
    ……
    君晏山睡了一觉,醒来后便被告知准备启程回玄阳剑宗了。
    村子里的文献记载得不够全面,谢雪楼也不敢那君晏山乱做实验,准备回宗门再查阅一些资料,具体要怎么解除诅咒,也得回去与其他长老们商量看看。
    至于枣花村的村民和鬼修琴娘,则被扣押带回宗门听审。
    谢雪楼又带着君晏山去看了那些村民一眼,村民都是些女人,二十几岁到五十几岁不等,她们其实已经把自己做的恶全招了,只是该怎么审判,还是得交给管辖这方地域的宗门才是。
    君晏山也算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枣花村原本并不是本地村落,她们几十年前搬迁到了这个隐秘的山谷里。
    连云山脉本就绵延千里,其中到底有多少村庄族群谁也说不清楚,有些特意避世的村庄,或许现在都没有被外面的宗门族氏们察觉。
    枣花村之前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村落闭塞,人口稀少,一代传一代的陋习,从来没有停止过。
    君晏山:“陋习?”
    虽然他早就猜到有这么因素在,但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赵悦是最先问出这些事儿的,这会儿咋咋乎乎的就要给他‘陆哥’做科普,“就是重男轻女啊!害!要我说,生男生女不都一样,儿子也可以当女儿出嫁。”
    君晏山木着一张脸:“你还说你不是断袖……”
    虽然赵悦的说法并不严谨,但君晏山还是瞬间懂了。村子人少又闭塞,在没有外来人口的情况下,近亲通婚,生下的健康的孩子会越来越少,在这种情况下,偏偏村里还坚持传宗接代,一心想要男孩儿,可想而知会发展出怎样的矛盾。
    君晏山道:“他们把女孩儿丢了?”
    赵悦道:“何止啊,更丧心病狂呢!不过其实女人们的错倒是不大。”
    把全村男人变成了泥巴小孩儿,这过错还不大?
    赵悦见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便急忙道出真相,“真的啊,你别不信,这枣花村的男人们简直丧尽天良了,沦落到这一步,都是他们自己活该!”
    枣花村重男轻女,在避世几十年后,生下的健康孩子越来越少,村里愚昧的村民便认为是女人们被诅咒了,便对她们越加苛刻起来,又兼之有十分严重的传宗接代的信念,对女人们生下的女孩儿也憎恶起来,认为是女孩儿夺走了男孩儿降生的机会,还体弱多病,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大家其实也都知道,女娲并不管子嗣,但在那种长期压抑的情况下,妇女们早已管不了那么多,她们祈求女娲娘娘让她们诞下男孩儿,也有少数脑子还清醒的妇人,祈求女娲娘娘保佑她们的女儿能存活下来。
    事情的转折便出现在前不久,村里一个妇人照例去庙里祭拜女娲像后,回来时发现她家男人不见了,当晚她便梦见了庙里那尊女娲像,让她去庙里接童子。
    这种事在专管子嗣的神祗那里其实是常态,接童子便是去庙里带走一个手掌大小的泥人,便算把童子接回了家,它自会来投胎来你这里。
    那妇人将信将疑的去了庙里,果然在庙中发现一尊六七岁小孩儿大小的泥像,大是大了点,但妇人还是兴高采烈的把泥像搬回了家。
    又过了几天,妇人早上睁眼时,便看见床边站着的形貌酷似她丈夫的小孩儿。小孩儿的来历和神情都十分诡异,但受到太多压迫的妇人却并没有感到害怕,欣喜的把他拉到村子里到处介绍。
    村里其他女人纷纷向她讨经,具体是安了什么心思不好说,总归大家的目的到底都是一样。
    村里的男人越来越少了,诅咒便这样在枣花村扩散,最后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果然,听完事情的原委,君晏山对这个村子里的男人女人都同情不起来了。
    “走吧,我们先回去。”
    谢雪楼见君晏山满足了好奇心,便要把人带走,那群村妇见那个能主做的要走,心里也着急起来。
    “先别走。”
    “我们知错了,但是秀儿能不能,能不能放过她?”
    “秀儿怎么办?”
    想到那个思想已经扭曲的小姑娘,君晏山面无表情道:“清楚记忆送到山下让人领养吧。”
    “怎么可以,她才七岁,怎么能离开亲人。”
    君晏山愣了愣,有些无措的回头看谢雪楼,“不能吗?”
    因为年纪小,所以其实是不能的吗?
    第19章
    谢雪楼感觉心脏一瞬间被攥紧,一种细密的疼痛爬满了他的心脏。
    他其实是知道的,阿晏在被他师父收养前,一直是个孤儿,但以前的阿晏看上去很乐观,脑子里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所以他便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么聪明的阿晏,就算是流浪着,肯定也不会过得太差。
    后来他想了十年,直到前不久他才终于想通了一点,想明白了一点,这才惊觉,阿晏的心里装了太沉重的东西,那些不好的东西,很可能便是在那些他不曾参与的过往里,被他埋进心里的。
    谢雪楼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便见眼前的小孩儿头一扭,走到被锁起来的村民们面前。